陳阿嬌卻是一聲冷笑,她湖藍色的曲裾深衣,陪著腰間一條深藍色的繫帶,整個人像是此刻高遠而湛藍的天空,又像是百川歸處的海,看上去漂亮極了,整個人從裡到外地透露出幾分出塵的味道,這一身的藍,減去了平時的煞氣,也減去了幾分不近人情的冷意,看上去平和而且容易讓人親近。不過這些都是表象——只看陳阿嬌的那一雙眼眸,平淡之下卻有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離。
“只會貧嘴,什麼時候將你的歪理全部講成了大道理,那才是真的厲害呢。”
說著陳阿嬌便走進了一杯酒樓,她是從後門進去的,卻聽到了前面有人說道:“張大人,這次的事情……”
只要一聽到這個聲音,再一聯想到這個名字,陳阿嬌那腦子裡的一根弦就緊繃了起來。
主父偃還不待發表什麼意見,就被陳阿嬌打發去聽牆角。
“為什麼是我去聽牆角?”
主父偃覺得委屈極了。
陳阿嬌從案上拿起一盤糕點塞給他:“別貧嘴了,去聽聽上面講什麼,你說不定會知道自己為什麼被張湯拒絕的。”
明知道推恩令缺少了下篇,劉徹卻還要用,這不是傻子嗎?
在她的印象之中,劉徹再怎麼殘,也不至於拿著東方朔寫的隻言片語便奉若了神明,更何況是要分化王國權力這種大事情——推恩令不過是一個方向,具體怎麼落實還是需要看劉徹怎麼做的。
所以陳阿嬌懷疑劉徹這麼做,是另有深意的。
樓上主父偃悄悄摸摸地上去了,縮在隔壁吃著糕點,心說這有什麼好聽的,不過就是張湯跟一個女扮男裝的女子之間勾勾搭搭,難道夫人是吃醋了?可是看得出來,夫人對張湯沒意思啊,大約是佔有慾吧?
他一直在胡思亂想,也沒怎麼聽進去,只是一個詞語忽然之間引起了他的注意:推恩令。
“這個推恩令到底是什麼意思?”這是一個女人的聲音,隱約之間透出了幾分冷媚的味道。
“藩王的子嗣,每一個都能夠獲得封賞,不過是從藩王的領土取得。藩王的勢力範圍越分越小,陛下的危難也就解除了。”張湯言簡意賅地解釋了幾句,然而這一句卻明顯地讓劉陵變了臉色。
主父偃根據推恩令的下篇能夠推測出上篇來,自然知道張湯所說的這個道理,然而他為之駭然的是——劉徹要實行推恩令,張湯竟然將這個事情告訴了別人!
說是告訴陳阿嬌,主父偃尚且還可以理解,可是這個人是誰?
下一步,他就能夠聽出答案了。
張湯接著道:“陛下想在淮南王處先辦掉這件事情,因為淮南王忠君愛國,他以為你父王會允許這件事情……”
“不過張湯也有一個疑問,想要問問郡主,淮南王有不臣之心……這本從淮南來的公文……”
那一刻主父偃幾乎要驚叫起來,卻覺得已經沒有必要聽下去了。
他直接離開自己的位子,悄悄走了下去,將自己所聽聞的訊息全部告訴了陳阿嬌,陳阿嬌早有心理準備,可是真正聽到的時候也是心頭一口涼氣抽起來。
張湯終究還是做了這樣的事情嗎……
之前劉徹責罰了他廷杖四十,那對於位列公卿的他來說是多大的恥辱?
如果陳阿嬌是劉陵,必定抓住這個機會好好地籠絡張湯,正所謂“落井下石易,錦上添花難”,雪中送炭的人本來少之又少,現在正是張湯處境比較困頓的時候,誰若是向他伸出援手,即便張湯不接受,心裡對這人也算是會有好感的吧?
更何況,是一直與他曖昧不清的劉陵呢?
陳阿嬌冷冷地笑了一聲,張湯,終究還是一失足,便要成那千古餘恨了嗎?
忽然之間覺得很惋惜。
陳阿嬌沒有說話了,主父偃卻皺著眉頭一直在思索什麼。
整個密室之內一片安靜,這些事情都是關係到社稷的大事,倒是一下難倒了這麼兩個腦子不簡單的黎民百姓。
外面又有了聲音。
卻是劉陵拱手道:“張大人此恩不言謝了——哎……”
似乎是被什麼人撞了一下,劉陵哎呀了一聲,卻忽然發現自己這個時候還是男裝,這聲音立刻又放粗了。“你怎麼看路的?”
“抱歉公子,是我沒看清楚……”
“算了算了……”
劉陵趕著回去見淮南王,這個訊息一定要仔細地告訴自己的父王,好早作準備,雷被已經在那邊準備,自己回去只要好好勸說,雷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