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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於石質。石質相對較硬的砂岩佛頭,摔在地上,是四分五裂;而用茅拓法雕成的贗品,摔到地上會碎成幾十塊邊緣呈鈍角的碎片。我若不是無意中看到那一道新裂隙的邊緣,也發覺不了這個問題。”

鄭教授聽完我的解說,呆了半天方才說道:“原來竟還有這樣的造假之法,當真是防不勝防。”我回答說:“民國之前,這手法幾無破綻。不過現在科技發達了,只消測量一下密度、分析一下石粉成分,自然就能查得出來。”

鄭教授嘆道:“那也得先懷疑是假的,才好去做實驗。這玩意做得如此精緻,哪裡會有人想到是假的。”我苦笑到:“可不是麼?這種佛頭騙的不是普通玩家,而是我這種半瓶醋晃盪的偽專家。一時疏忽,竟著了道。”

這個作偽的人,心思很深。他不光用了茅石為底質,而且抹去了一切可能會被專家懷疑的細節,連鏟槽都精密地雕了上來,讓整尊佛頭看起來渾然天成,基本沒有破綻。

鄭教授站起身來,拍了拍雙手石粉,忽然問:“這佛頭的破綻十分隱秘。你若是不說出來,根本沒人能識破——至少我和小藥都對這些細節懵懂無知——你又為何自曝其短呢?”

我正色道:“我父親曾經告訴我,我們許家的家訓只有一句話:絕不作偽,以誠待人。所以我入了古董這一行以後,給自己立了一個規矩:絕不造假,也絕不販假。”

“洪洞縣裡無好人。哥們兒就不信你那個四悔齋的鋪子裡一件假貨沒有,如今哪個古董販子手裡乾淨?”藥不然撇著嘴不相信。

“我的鋪子裡,就是一件贗品也沒有——至少是憑我眼力挑選過沒有贗品。我輸給你,自然認這筆賬。我做人有原則,誠以待人,絕不違反。”我毫不猶豫地把話頂了回去,藥不然被我的氣魄嚇住了,縮著肩膀訕訕道:“哥們兒就那麼隨口一說嘛,又不是工商局來查你……”

我繼續說道:“被人打了眼買到假貨,這是命,我認。但拿贗品再去糊弄人,可不幹。”

鄭教授聽完我的這一席話,激動地握住我的手,連連點頭道:“好小子,有風骨!你可知道,五脈從創始至今,一直替整個圈子扛鼎掌眼,從未含糊。時至今日,這‘中華鑑古研究學會’的牌子依然鎮得住場。靠的是什麼?靠的正是你這種絕不沾偽的鐵則。”

這個我大概能猜得到,這些權威的鑑定機構,都有這麼一條原則:絕不造假。試想一下,一個鑑定機構靠的就是公正中立的信譽,如果自己也造假,那豈不是等於自己給自己當裁判了麼?再者說,鑑定古董的人,必然對造假手法熟稔於心,如果他們起了偽贗之心,那危害將是無窮無盡。

所以好的鑑寶名家,都絕不敢沾一個“贗”字——只要有那麼一次犯事,就能把牌子徹底砸了。

“許願這話真假我不知道,可鄭老師你說五脈從不沾偽,可是有點一廂情願吶。”藥不然忽然別有深意地插了一句嘴。

鄭教授皺了皺眉毛,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這麼說。藥不然問我:“你這佛頭哪裡買的?”我回答:“那邊數起第四個鋪子,叫瑞緗豐。”藥不然用手指頭擦擦鼻子,面露不屑:“嘿嘿,耗子窩裡生不出狸貓,果然是他們。”

我有點不明就裡,再看鄭教授,發現他也是眉頭緊鎖,一臉嚴肅。我問到底怎麼回事,藥不然道:“嘿嘿,你看到那名字,還沒想起來麼?”

瑞緗豐……瑞緗豐……瑞緗豐。

緗者,淺黃也。難道說,這家店鋪,是五脈的產業,屬於黃門?

可是黃門不是分管青銅明器麼?怎麼賣起佛頭來了?那應該是我許家的專業範圍啊。

“哎呀,那是老黃曆了。自從改組為中華鑑古研究學會以後,打破了家族體系,這五脈的專業分得沒那麼細了,彼此之間都有融合。”鄭教授猶豫了一下,才繼續說道,“改組以後,五脈有些外支旁系,遂破了‘只鑑不販’的規矩,自己偷偷在外頭辦個買賣,倚仗著學會的門路賺點錢。”

藥不然介面道:“鄭老師你說得太委婉了。什麼賺錢,根本就是騙錢。這人心吶,一沾到利字,就變了味道。有些人敢為了點蠅頭小利,不顧學會的規矩。這個瑞緗豐是黃門的產業,我可耳聞了不少他們的劣跡,想不到今天居然騙到咱們頭上來了。”

嘿,不知不覺地,我和藥不然竟然成了“咱們”了。

“走,走,去找他們去。我就不信,黃字門明目張膽地搞這玩意,學會的那群老頭子們會不管。”藥不然很氣憤地揮動手臂。

我暗暗有些心驚。沒想到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