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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環忙道:“上次世叔說了要代我向學院大人求情時,我便料著當有酬謝的。但求世叔說個數目來,我若籌辦得來時,自當奉贈的。”單聘仁正色道:“世兄這話說差了,我與府上是什麼交情,這銀子我是一個錢不要的,便連家主人也不是那見錢眼開之人,為的是兩位副考脾氣不好,若為世兄籌個周全,便少不得要通融些,若是別人,只怕捧著大抱的銀子,家主人還怕惹一身腥呢。”賈環明知話中有假,見他這般做作,也不得不順著他說話,卻因他終不肯吐出一句實話來,不禁焦躁,催促道:“世叔見教的是。到底多少銀子才是妥當,還望明說。”那單聘仁越見他焦急,越是故意吞吞吐吐,只說“吃茶,吃茶”,又拿著根柳木牙籤慢慢的剔牙,直到賈環接連催問了四五遍,這才將煙壺在桌上敲了兩敲,長嘆一聲道:“為的是數目太大,所以不好開口。如今這京城裡的行情,找槍替備幾篇文章出來尚要五百兩一套,說到巴結考官,低於一千兩銀子是拿不出手的,這還只是一位副考的價錢,如要將兩位一同打動,還要翻倍。倒是石大人說了,想他家剛遇著那樣的事,哪有這許多銀子添限,倒是隻收一分的罷了。”賈環暗自一驚,心中忖度,原想不過是個秀才,又不是考舉,便多說也不過破著幾百兩銀子儘夠了,誰想竟開口一千,且話風甚緊,竟不好商討的。若說不給他,自己興頭了這許多日子,早放出大話來,說今年要同賈蘭一道下場,考不中時,倒沒臉;若給時,一則容易拿不出來,二則也怕單聘仁欺他,到時人財兩空,豈不虧了?因此遲疑不決。單聘仁見他沉吟,便猜到心思,故意笑道:“我並不是要在你面前居功,真是尋盡了時機才在大人面前遞上話,又好容易勸得大人鬆動口氣,才吐出這點訊息來。這也就是世兄,換作別人,哪怕一萬兩銀子捧來,石大人還不願耽這名聲呢。”賈環諾諾點頭,卻仍不肯吐口說願出銀兩。那單聘仁見他遲疑,知道一下子難以拿出,放出手段,更探進一步道:“你若一時籌不齊,或者分兩次給也罷了,眼下籌得多少是多少,等進了場考過,那時心中有數,若自己算著必中時,倒不必多費銀兩,只憑本事運氣考去便是;若不能做準時,再付餘下的銀子不遲。如此既經濟,又穩妥,功名事業,豈不任由世兄探囊取之?”賈環聽了大喜,笑道:“知我者單世叔也,真是個痛快人。便是這樣。”單聘仁笑道:“若不看在世誼份上,我也不替他跑這腿子。”又叮囑賈環送銀子時切莫送到石府,免得教門人看見不雅。賈環笑道:“這個我自然省得。”說得定了,便叫店家結賬,因說:“茶是兩文一壺。那些點心、糖片都是四文一碟。”賈環拿出錢袋來,單聘仁攔住笑道:“這點小東道,我還請得起,三爺的銀子,須留著做大事。”如數付清了,又細細說了自己賃住之處,“順寬街一直到底,有個丁字路口,揀窄的一條進去,便是斜街,走不了百來步,路南有個豆醬鹽醋鋪兒,鋪子東一個瓦門樓兒,門首有個石頭影壁的便是。”說罷,將煙壺別在腰上,拱手辭去。俗話說“蒼蠅不抱沒縫的蛋”,那單聘仁自見了賈環,便起了個懸罾等魚之心,就算他不上鉤,也要攔了河,拿天大的網來兜住,況且賈環又是個貪功好虛沒腦袋的,那裡分辨得出真假?次日果然兌了五百兩銀子,搭在馬上,尋至斜街單聘仁的下處。那單聘仁早已備了一罈子酒,並些燒雞、燻腿、鵓鴿、滷腸之類,滿面笑容的道:“俗話說得好:‘火大蒸得豬頭爛,有錢買的公事辦。’話雖粗,道理說得明白。”賈環笑道:“你看那馬上是什麼?”同單聘仁兩個抬下褡褳來,解開繩子,只見雪光燦爛的一片。單聘仁漆黑的眼珠見了雪白的銀子,什麼話說不出來?親自驗了秤,便拉著賈環至燈下推杯換盞,諛詞如潮,直把賈環奉承得天上有地下無,古往今來,一首律詩,雖不甚熟,卻也毫無懼畏,想那單聘仁既已經許了他,不管寫得怎樣也準定中的,只管塗鴉潑墨,盡力的做去,胡亂湊了一篇文字,至於詩題更不在話下,雖不甚佳,也還中規中矩。那邊賈蘭見了命題,正合著從前做過的窗課,心下也自歡喜,當下更不遲疑,便龍飛鳳舞的寫起來,起筆便道:“即均之效而申言之,貧自無可患矣。蓋國家之貧,以不均故,既曰均矣,又何貧之可患乎?且儒者出而與人國家,苟不明乎,上下相維之故,清鰓鰓焉為求富謀也,無惑乎摻術之左矣。古先王致治,類無不深思遠慮,以求泯夫上陵下潛之階,而盈虛既酌其經,斯支絀永消其蔽,不此之溝,而遂謂財用難豐焉,亦未知張皇告匱之形,固盛朝所斷不出此者,寡與貧不患,而患在均安,此豈漫為是說,而絕無徵信焉……”一路洋洋灑灑,頃刻寫完,至於詩題,正有五言八句熟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