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
貝拉依內希畢竟是歷經百戰的高明殺手,生死關頭,頭腦雖未擺脫混沌,身體卻奇蹟般地停止了顫抖,手指一勾一放,射出洞口的那束蛛線“啪”的一聲,如禮花般在空中綻開成一張巨大的傘網,把直徑十丈的洞口封了個嚴密,重新吊住並拉起了她的身體。
眼看著到口的肥肉又要飛走,漩渦中心驀地噴出一股黑色的水柱,纏住了獵物的雙足。
混混沌沌中,貝拉依內希感到自己重新往下沉去,這一驚非同小可,頭腦也清醒了幾分,連忙收緊蛛絲,拼命地往上爬。身體就在半空中起起落落,反覆數次後,恢復神智的她查覺到了情勢的可笑與異常之處——以明寐急先鋒式的作風,應該不會有耐心玩這種拔河的把戲,早就該順勢撲上來了!
她低頭朝下望去,黑色的水柱……不,那是影子、黑暗的影子如蛇般捲纏著雙足,慢慢地向上攀延,已經過了膝蓋。
操影擬物!這不是明寐能做到的事。在她認識的人當中,能把影子操縱得這麼出神入化的人只有一個——
“Doppelganger,你瘋了嗎?”貝拉依內希面色煞白,用全身的力氣尖叫起來:“我是貝拉,快放開我的腿!”
她的叫聲反而刺激了影蛇的攀延速度,血液迴圈不暢造成的疼痛感從下身一直蔓延到腰部,脆弱的腰椎發出不堪折磨的呻吟聲,在空洞的環境中聽起來格外刺耳、恐怖。
無論貝拉依內希怎麼掙扎、尖叫,都無法擺脫影蛇的絞殺。當影蛇終於纏住她天鵝般優美修長的柔頸時,她的眼球已經快被衝上頭部的血液從眼眶裡擠出來,臉色紫脹,舌吐三寸,就快要窒息而亡。
可是她想不明白為什麼身為同伴的人會突然翻臉向自己痛下殺手,拼盡最後一口氣,從嗓子裡堅難地擠出了三個字:“為——什——麼——?”
影蛇的頭部在貝拉依內希眼前蠕動、變形成一張平凡的男人面孔,直勾勾地望著蛛蜘女,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我們為什麼會存在?”
貝拉依內希感到身上的束縛稍松,連忙大口地吸氣,可沒吸上兩口,蛇身又開始收緊,她慌忙回答道:“我們的存在是為了取代人類成為這個世界的新主人啊!”
Doppelganger的臉上揚起一個悲哀、嘲諷的苦笑,徐徐說道:“你前面說對了,可後面答錯了。”
貝拉依內希剛露出詫異的神色,就覺得身上一緊,所有的空氣、血液都被擠出體外,噼噼叭叭一陣脆響過後,除了頭顱,她全身上下再沒有一塊完整的骨頭剩下。在意識徹底消失之前,她看到Doppelganger的嘴唇動了動,吐出一段無比苦澀的謎樣句子。
“我們只是一群身不由己的清道夫。和人類一樣,都是他們的玩物。”
“他們”是誰?
帶著最後的疑問,貝拉依內希陷入了永恆的長眠。
Doppelganger望著昔日同伴美麗的腦袋從細如筷子的脖子上掉下來,墜入黑暗的漩渦,濺起了一朵小小的水花,但很快又落下。轉眼之間,原來那漆黑如墨的影之海,已經變成一池鮮紅的液體。
是血?是淚?
Doppelganger昂首長嘯,聲似鬼泣,一股悲憤之氣直衝雲霄。
身為一個叛徒,他或有可悲之處,可又有什麼好憤怒的呢?
這個疑問,除了他自己誰也不能做出回答。
止住嘯聲後,Doppelganger擬化出的蛇身重新融入黑暗,最後竟縮排了臥伏洞底的虎王體內。
難道說,在幻境中的那一場決戰,最後是他得勝了麼?
那明寐是否已經不再保有自己的意識,變成了一具受其操縱的行屍走肉?
從站起身來的明寐臉上,看不出什麼異樣,一雙眸子精光四射,全無迷茫之色,不過仔細看時,眼底深處卻蘊藏著無盡的黑暗,哀怨、憎恨、悲愴、憤怒、失落……種種洪波起伏,無一刻安寧。
“別再想了。”面對空無一人的黑暗,明寐突然開口說道:“與其沉溺於自哀自怨中,不如奮起反擊!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鏗鏘有力的宣誓聲中,虎王握緊拳頭,揮臂上擊,勁風如刀,將封住洞口的蛛網砍得粉碎,白色的殘絲紛紛揚揚地飄下,在黑暗中閃閃發光,宛如記憶的雪花在夜空中飛揚——
那一天,自稱“月使”的天使降臨在包括他在內的五名少男少女面前,帶來的不是幸運的祝福,而是破滅的噩夢。在他(她)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