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下,子顏稍稍握緊了我的手。我回過頭來對上他的臉,發現他又微微皺了眉,忍不住伸手替他撫平。
“長了皺紋就不要你!”小聲地威脅了一句,說完感受到兩道火辣辣的視線——不知道什麼時候,新郎和新娘都看了過來。
怪不得裴子顏不跟我抬槓,他一定是……臉紅了,因為我也臉紅了。
“真好。”
“感情真好。”
那邊不約而同地講,結果我和子顏呆住了,新郎新娘自己也呆住了,尷尬地看看對方,最後又演化為更加尷尬地一笑。
“有沒有身體不舒服?今天累得夠嗆的。”最後還是新郎探過身去,低聲地問了聲。距離有點遠,給人以體貼的錯覺。
新娘搖了搖頭。我這才察覺她妝容之下仍顯得蒼白的臉,柔弱的樣子像是久病纏身的病人。怎麼也不怕把藥罐子娶回家了?真不明白。
新郎見新娘搖頭,淺淺地笑了笑,大概是想裝出溺愛關心的樣子,又給她倒了杯白開水:“喝點水吧。擔心你頭暈。我有醫生朋友在場,你不舒服的話,我們請過來看看。”
但是新郎自己講完“醫生朋友”,臉上的笑居然有點僵。新娘更是一失神錯手把杯子弄掉了,水濺到衣服上溼了一片。
“小燁你帶小如進去換身衣服吧,”新郎的母親已經注意到了:“她身體不太好,可別著了涼,感冒發燒就不好了。小燁你多照顧著她點兒。”
新郎示意新娘跟他去換衣服,新娘抿著嘴,低著頭,也看不清是什麼表情,只是也順從地站起來,跟著新郎走了。
“哎,也沒什麼的。小如啊,就是聽說身體弱了些,其他都挺好的。”
“就是,你還不知足。看看我們家那兩個,哪一個有你們家佳燁那麼令人省心……一開始我還以為子顏說回上海,是要追他小師兄,我還想著要怎麼跟你交代!他現在和君畫在一起,我才放心了。君畫這孩子還是挺靠譜的。子玉就……”
“子顏那孩子我也喜歡。跟了佳燁,我還真的不知道怎麼跟你交代呢!要是他們倆在一起了,一定是我對不住你了!我自己的孩子我能不知道他?還好……至於子玉,你也別怪他,他不是年紀小麼?長大就懂事兒的了……”
——她們不說我還真不知道,裴子顏和他小師兄還有過這麼一段呢!居然還是雙方家長都知道的。
“哼!胡說!”裴子顏聽著倒是一臉不屑,卻又不向我解釋,只是換了話題對我說:“君畫你看,哪有小夫妻處得那麼相敬如賓的,小娃娃玩過家家都沒演得跟他們似的規矩!”
“關你什麼事?”
“我們要是這樣了,我寧可你當我是路人甲,都不要再這樣傷我感情。”
“還路人甲?丙丁午己庚辛壬癸我都認識,甲乙我正好不認識。”我倒是想笑了:“你又離經叛道,一點都不尊重傳統文化!相敬如賓那是古人說的夫妻相處之道。”
“這才不是離經叛道!你想想,他們是夫妻,這樣的相處模式,同房的時候怎麼辦呢?是不是那小娘子還羞答答牽起裙襬,恭恭敬敬對他小相公說:‘夫君,請進來’?”
“這樣同理類推,那小相公還得對他家小娘子說:‘娘子,你請吸’呢!禮尚往來?”
“你什麼時候變那麼壞了?”
“你不壞?”
“肯定沒你壞。即使是壞,也是被你教壞的”
“可是不壞的話我擔心你不喜歡。”
“是‘男人不壞,女人不愛’,但是我又不是女人”
“但是‘女人不壞,男人不愛’,你是男人”
“……怎麼辦,我現在很想吻你,很想和你做愛”
“我都不明白我怎麼惹你了……”
……
其實兩個人相處,怎麼可能那麼規規矩矩地做到這麼相敬如賓、舉案齊眉的姿態呢?客氣就顯得疏離,彼此都將對方保留在最安全的區域其實才是愛情裡最危險的事。
感情是雙方互相的,太過斤斤計較,好像去市場買菜那樣,再華麗麗的如畫美眷、再風華絕代的絕世佳人都變成再市井不過的潑婦、猥猥瑣瑣的大叔。愛得年輕點,最好就看開點。不要走極端,不是人模狗樣的斯文敗型別,就不要冷漠無情,以為自己裝酷很成功。至於愛是什麼,到底應該怎麼樣,這樣的問題實在想不通也不要反覆拿來折磨自己。
就那麼結婚了,我這旁觀的都表示接受不能。人家新婚燕爾耳鬢廝磨,換了這兩個人就成了彼此撕咬,互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