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不疾不徐道:
“亞特蘭大的法師體內都流有政治的血液。哪怕羅布城城主真的愚蠢昏庸到不顧整座城的死活,但只要是有一點智慧的法師,都不可能將自己捆綁到這麼一艘明顯會沉沒的船上——先哲說過,‘能逼迫貴族放棄家族根基,法師放棄原則和自由,或許只有死亡’,不是嗎?”
既然在魔法公國西部邊境的城鎮都已經出現疫情,林安不會僥倖到認為小鎮只是特例,恰好被她遇到,所以問題只在於東邊伴隨難民傳播開來的疫情。到底嚴重到哪個地步而已。
而從鎮民們絲毫沒有聽說疫情的情況判斷,魔法公國上層統治者顯然封鎖了訊息,那麼貿然上門的結果。最好的是閉門羹,最可能出現的,就是類似現在的情況,直接被城主抓捕拘禁起來。
達恩嘴唇顫動了一下。
對方絲毫沒有猜錯。
越是這麼平淡的口吻,漠視的態度,越給他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他甚至懷疑,面前的少女法師或許是一位披著一層年輕外皮的老怪物。
雖然對方沒有表現出殺機,但達恩絲毫不懷疑,對方能面不改色地在下一秒讓他人頭落地。
“您真的能驅除那種瘟疫?”或許是瀰漫整個房間的藥劑氣味弄昏了頭,達恩昏頭昏腦地問出這個問題
“這種時候,竟擔心這個問題,而不是擔心自己的性命?”林安的聲音有點詫異,“你和那位芬迪子爵,是什麼關係?”
“城主……正是我的父親。”反應過來後,達恩的確差點想抽自己一巴掌,竟說了真話,當面質疑對方。
“哦,我想也是,除了這樣的關係,實沒有第二個理由,能解釋這麼年輕有前途的法師會對一個庸人效忠的原因了。”
達恩快要吐血,林安隨即卻接著道:“至於我能不能驅除瘟疫——你埋伏之前,連樓下的情況都沒打探清楚嗎?”
“父親和我只以為,您是騙子,趁災難騙取錢財,或者剛出門、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法師,自以為能解決……為免謠言令平民恐慌,造成更大的動亂,所以……”達恩吞吞吐吐。
不得不說,林安的作為,也有些符合這種形象,畢竟正常法師遇到這類情況,就算要出手救援,一般也會先聯絡當地領主,尋求配合,哪有這麼冒冒失失公開,直接就接手上千人的檢疫和治療的?
單是檢查疫病的法術一個個施下來,就能活生生累死!
“不止吧,我救下那些難民的情形,是亨特老闆親眼見證的,他應該詳詳細細稟報了城主,何況還有我的親筆信,就算為了萬一的可能,城主總不該一點希望都不抱,直接認為我是騙子。
如果能確定我不是騙子,難道城主大人不會做一做將我控制了,然後謀奪秘方,以此獲取政治籌碼、提高家族名譽地位之類的美夢?
又或者,你們根本沒寄望我能救下整座城,但能夠保住你們家族大部分人的性命,等到災難過去,你們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不是嗎?”
達恩的情緒波動,自然無法瞞過林安,她的聲音依舊不疾不徐,隨著她的話音落下,一縷從角落暗影中釋放出的森然殺氣,讓達恩如墜冰窖——
他和父親之前是怎麼會認為鎮長他們口中的年輕女法師只是一隻冒冒失失的雛鳥的?這分明是一頭披著華麗羽毛、但性情冷酷深沉的蒼鷹啊!
達恩直接癱軟在地上,溼透法袍的汗水在地板上印下一個深色印痕。
“我、我的父親還有亨特老爹他們,情況怎麼樣了?”
艾迪慌亂不安的聲音,將差點以為自己會膽裂而死的達恩從死亡邊緣救回來。
蒂蒂釋放的殺氣十分集中,只關照了達恩一人,尚在房間裡的三人一直噤聲旁聽林安他們的對話,直到關切父親安危的艾迪,忍不住出聲打斷。
達恩恨不得抱住艾迪大腿,感激他的救命之恩,感到殺氣收回後,他察覺少女法師和那個尚未現身的潛行者,對這些低賤的平民似乎非常寬容,當然清楚誰是可能保住自己的救命浮木,掙扎著恢復過來,斷斷續續回答:
“……他他們、很安全……我們、沒有對他們,用刑……真、真的,我保證!”
“你們總還算做對了一件事,希望接下來,你能繼續表現出你的用途。”
打個棍棒給顆甜棗,要達恩死很簡單,不過林安拿他還有用,一道心靈安撫落到達恩身上。
等他緩解過來後,林安將已經制好的一坩堝藥劑放到一邊冷卻,終於放下手中的東西,正視達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