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特》中最最經典的一段話,一個字一個字的從他的心頭輕輕浮現,就好像有一個聲音將他腦中的所想輕聲細語的唸了出來。
按照錄音機裡最後補充的道具提示,錄音機後面的翻蓋裡,有一把刀片。那是提供給他用來自殺的工具。真是周到的服務啊,不然在這個四周全是海綿的房間裡,若他真的是有心找死,恐怕都會比較難。
取出錄音機背後翻蓋裡的刀片,拿在手裡不斷地把玩。這讓他想起自己很小的時候也拿著刀片企圖自殺過。那刀片是他偷偷從路邊的文具店裡買來的簡易小刀,雖然不能說非常的鋒利,削土如泥,但要是隨便給自己的身上添一道口子,還是綽綽有餘的。
白夙怕疼,可是更害怕自閉症給他帶來的折磨,所以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動過輕生的念頭,反正與其萬人嫌的活在這個世界上,不如重新投胎做人,並付諸於行動?
所以兩害相權取其輕。
當他把那小小的、薄薄的、看似遲鈍實則鋒利的刀片用力劃過自己的手腕時,看著一滴滴殷虹的鮮血從自己粉白的手腕上流出來,滴落到地面上的時候,那個小小的靈魂竟然得到了一瞬間的解脫感。可隨即接踵而來卻是無邊無際的對死亡的恐懼。
所以小小的白夙曾經自殺過一次,幸好被家裡的保姆們及時發現,才保住了小命。這也就是後來為什麼會被父母送到兒童心理專科醫院治療的原因。
不要看當時他還小,可正是因為自閉症的關係,讓他小小的心智格外的早熟,懂得很多事情。
尤其是當他把自己關在父親的書房裡面的時候,剛剛開始識字的他,就已經開始看起世界名著來,也不管自己能不能理解各中情節、語句含義。可小小的他卻好像感同身受似的能夠了然於胸,後來又開始看了很多莎士比亞的經典著作,那些晦澀難懂的語句更是莫名其妙的在他的心頭紮了根、發了芽。
他看這些書,從不會刻意去理解其背後意義,只是看單純的看那些認識的或者不認識的字,或許是因為他屬於自閉症患者中少有的高智商,少有的過目不忘。慢慢地,那些晦澀的詞句就在他的心裡、腦海裡開了花、結了果。
而今,當他被逼到需要和哈姆雷特一樣做出選擇的境地時,他的腦海裡自然而然的想起了那段話。儘管他們的處境、遭遇不同,可是要面臨的題目確實是差不多。
生還是死?他要怎麼選擇?這的確是個問題。
白夙的嘴角勾起一抹慘笑,因為在他看來,這個遊戲並不是在考驗他對生命的執著程度,反而是在考驗他對於殷凝的喜歡到底有多少?有沒有已經深到可以為她放棄自己的生命。
恐怕,這才是幕後人給他的問題吧。
喜歡殷凝?不,不單單是喜歡,白夙可以非常肯定殷凝在他心目中的位置,不需要捫心自問,他也能毫不猶豫的說,他愛她!
他自然是願意放棄自己的生命!而且可以毫不猶豫的,甚至連眼皮都不眨一下。只要是為了她,他都願意。
為什麼他會如此甘願付出?
他自己也說不清楚,但是他明白,這種付出只能是對殷凝的,且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第二個。
因為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殷凝給了他真正的關注、在乎、溫暖和喜歡。他甚至都不計較殷凝是否也像他一樣愛她這麼多,他根本就不在乎。他已經從殷凝的身上索取太多東西了,怎麼再有臉皮去計較這些。
對於從小就把自己關閉在一個人的世界中的白夙,自閉並不是他一開始的自我選擇。那是外界的環境強加給他不能承受的酷刑,那種被整個世界拋棄的感覺、與世隔絕一般的孤獨感,不是隨便哪個人都能夠理解和體會的。
他一直都在獨自掙扎、默默祈禱、請求上帝給他一點關愛和施捨,可是上帝沒有;他默默許願、祈求父母給他一點憐惜和疼愛,可是父母沒有;他默默禱告、乞求那個虐待他的人能給他一點憐憫和寬容,可是那個人沒有。彷彿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都當他是空氣,是看不見摸不著的透明時,只有殷凝發現了他,扎到了他,輕輕地握住他冰涼的手,溫暖了他冰冷的心。
起初白夙可能只是覺得那個女孩兒是他一根救命稻草,只想牢牢地抓住不放開罷了。可是他後來才意識到,尤其是殷凝從他的生活中一度消失之後,他才恍然明白,他已經貪戀上這根溺水中的繩索,懸崖邊的稻草。因為只有和她在一起時,他才會覺得自己是個活著的人。彷彿他只為她活著。
所以現在要他為殷凝死去,他根本不會猶豫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