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姑娘們的封號也是當初父皇賜的,何必再改,直接升公主就是了。姊妹們也該升長公主了,尤其是寧國妹妹那裡。此次王爺成事,寧國妹妹也立了大功。宮中也千頭萬緒的忙得很,我請寧國妹妹來協助我理事。”寧國公主乃是先帝與馬皇后嫡女,她的丈夫梅殷也是先帝臨終時候見證遺詔的人。寧國公主能為燕王作證,當初先帝臨終前有改立繼承人之意,幫了燕王大忙。寧國公主在宗室中素來有威望,柳娘還未嫁進宮中時就與之相識,這些年更是保持親密來往。如今各自身份改變,自有無限唏噓。
“一切都聽你的,你素來和姊妹們交好,隨你就是。”燕王對柳娘處理內務信心十足,一切都讓她自己做主。
禮部還有一件大事啟奏——修繕宮殿。先帝是出了名的節儉,官場上都讓他逼出了“官不修衙”的規矩,現有的宮殿也十分簡陋。
燕王把摺子給柳娘看,問道:“你覺得該修嗎?”
這話就不該問。若是燕王覺得想修,只會問,你覺得該怎麼修。
柳娘握緊燕王的手,笑道:“王爺的心,我知。國家剛剛太平,百姓還未恢復元氣,暫且就不那麼鋪張了,一切等日後再說。”
燕王笑道,“就是委屈了你和孩子。”
“孩子們都該出宮見府了,在宮裡能住幾天。至於我,跟著王爺從未吃苦,王爺都住的,我為何住不得?”柳娘微笑,帶過了修繕宮殿一事。
夫妻倆又說了些家事,諸如拜謁先帝、給女婿們封爵之類的。
柳娘臨走的時候,燕王仿若不經意道,“讓允熥見見你吧。他是個好孩子,你若覺得對不住他,日後就待他好些吧。”
“嗯。”柳娘答應了。
柳娘回到寢宮,做了女官的阿孟領著朱允熥進來,路上見朱允熥板著一張臉,心裡也直犯嘀咕。明明好端端的皇位繼承人之一,低頭服軟,有些不痛快也是應該的。阿孟為主子著想,特意沒改舊日稱呼,軟語安慰道:“主子這些日子一直覺得愧對公子,還望公子體諒主子的難處。”
阿孟把朱允熥領了進來,未曾行禮,柳娘就揮退了侍女們。
阿孟退出宮門,遠遠看著義王跪下去之後,主子好似沒馬上叫起。阿孟跟在主子們身邊,如何能不知道王爺叫主子見義王殿下的原因,不就是為了安撫義王嗎?怎麼主子不趕緊叫起,是什麼新辦法嗎?
殿中,等宮人退下之後,朱允熥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三叩首道:“是我對不住娘。”
“你娘早就去了,我不過是嬸孃,你既又來自己的主意,我又如何逼得了你。你自去吧。”柳娘根本不像外人想象的那樣和朱允熥抱頭痛哭。
“娘,您別不要我,我是您養大的,喝您的乳汁,受您的教導,在我心裡,您就是親孃……”
“親孃,我若是親孃,你能辦出這樣的事兒來?”柳娘眼淚不爭氣的掉下來,“整整十七個月,你躲在哪個烏龜殼裡?奪嫡之爭,有躲來的便宜嗎?我給你的衛隊是讓你輕易曲下膝蓋的嗎?我有心扶你登上皇位,你這般,讓我如何去見姐姐。”
“娘,我知道您是為我好,我都知道。可您想一想,我是當皇帝的料嗎?我不如叔父果決殺伐,甚至連二哥都比不得。我從小在北平長大,最大的願望就是一輩子過那樣逍遙自在的日子。咱們家為了皇位流的血還少嗎?皇爺爺那時候,有靖江王,後來有了叔父和二哥,而今難道該輪到我了嗎?”朱允熥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我們若是打起來,您怎麼辦?阿熾、阿煦他們怎麼辦?一家人為什麼要殺一家人,我不想做皇帝,不想做皇帝!”
“你甘心嗎?路是你自己選的,我這一輩子,自認對得起姐姐,若是他日到了底下,姐姐問我,為什麼我的丈夫搶了她兒子的皇位,我能答嗎?”
“能的,能的。”朱允熥膝行幾步,激動道:“我早就說過願為唐時李憲,娘怕我後悔,特意又給了我機會。我在京城待了這兩年,想的很清楚了,一輩子不後悔!”
“不悔就好,不悔就好。”柳娘這才拉了朱允熥。
在奪嫡之爭形勢最嚴峻的時候,柳娘曾傳密信給朱允熥,把她化整為零的秘密衛隊交給朱允熥,讓他自行謀劃。這些人就是朱允熥和朱允炆守軍大戰,開啟金川門迎燕王入城的主力。選擇權在朱允熥自己手中,他既然選了對燕王俯首,希望他日後不要後悔。
“既然大事已定,這些話就不要再說了,好好做你的親王,讓世人也看看,皇家還是有情義的。”柳娘拉他做到自己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