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等了這麼久,卻從沒看見丹青的身影,只有唯一一次張嬤來看秀娥,我悄悄地跟了去。張嬤見了我卻不再像從前那樣噓寒問暖,她好像有著說不出的疲憊,不堪重負;神色陰鬱,只問了幾句我們身體如何,對於丹青的事情卻隻字不提。
到了最後,她要回去的時候,才把我單叫了過去,跟我說,清朗小姐,你只要保重你自己就好了,小姐那邊你就不要操心了,一切有我。從來沒有聽張嬤這麼生分的說過話,可沒等我再開口,她已經轉身上了黃包車,絕塵而去。
秀娥躲在一旁不敢說話,最後見我怔怔地站在原地,還是她拉了我回去,一邊喃喃地說,“清朗,你有沒有覺得,我媽變了好多,也不曉得小姐受不受得了她。”聽她這麼說,我突然有些明白了丹青不再見我的原因,也許她早就知道自己會變得憤世嫉俗,充滿了陰暗,然後就會影響到自己周圍的人,就好像…張嬤一樣。
“清朗,你還磨磨蹭蹭地幹什麼”秀娥跑過來一把拉住了我往外跑,臉上的笑容掩也掩不住,我笑著任憑她拉著。雖然丹青和張嬤都變得無法再接近,可秀娥卻漸漸地恢復了以前的性格,六爺,七爺對她都不錯,陸青絲的冷嘲熱諷她也已經無所謂了,還有石頭,石頭是真心真意對她的。
“清朗,你應該多出來走走,你現在又不上學了,總悶在屋裡不好”,石頭晃了過來,他假裝咬牙咧嘴地捱了秀娥一拳,然後才笑眯眯地跟我說。我對他微微一笑,就伸手盆裡拿衣服,幫秀娥晾。他的那番話應該是六爺讓他說的吧,自從那天晚上回來之後,我已經足不出戶整整五個月了。
秀娥衝石頭一吐舌頭,趕緊過來跟我一起幹,石頭笑咪咪地溜達了過來,“你們知道嗎,每個週五都是碼頭上的交易日,漁工們會把他們打來的各種鮮貨進行交易,如果買了立刻就煮的話,哎呀,那個味道真是…”;他邊說邊咂巴著嘴。秀娥幹活的手慢了下來,顯然被石頭描述的景象吸引住了,石頭得意地笑了笑。
我好笑地看著他對著秀娥擠眉弄眼的,抻平了手裡的襯衫晾好,然後回頭笑說,“你們倆個別鬧了,把東西晾好之後,我們再出去好不好。”石頭一愣,然後就喜笑顏開的說,“好呀,那我先去準備,對了;這個你們不要晾了,我叫阿嫂來做”,說完他轉身就跑。
秀娥“撲哧”一笑,我扭頭對秀娥說,“一說出去,石頭怎麼這麼高興,好像在屋子裡悶了幾個月的是他不是我似的。”秀娥一邊抻著一件綢布外套,一邊悄聲和我說,“你不知道,是六爺和他說過,如果能說動你出去走一走,就有重賞。”
“啊”,我愣愣地看了一眼秀娥,秀娥用肩膀輕拱了我一下,“依我看,六爺對你可真好,比霍先生對小姐還…”,話未說完,她發現自己說錯了話,趕緊閉上了嘴,偷眼覷著我。聽到丹青的名字,我心裡一痛,用力的抻著手中的衣服;藉著手上的動作,靜待那股灼人心扉的熱潮退去。
過了一會兒,感覺好多了,我轉頭對秀娥笑說,“那也比不上石頭對你好呀,大叔可是已經把你當作未來兒媳看了。”我說的秀娥一怔,趁她發呆,我撒腿就跑,秀娥這才反應了過來,在我後面尖叫著追來。
沒跑幾步,興沖沖的石頭回來了,手裡卻抓著我和秀娥的外套。我趕忙躲在了他身後,秀娥撲上來抓我,卻被不明所以的石頭攔住了。
“喂,都是因為你啦,討厭”,秀娥看怎麼也抓不到我,就衝石頭髮脾氣,石頭倒也無所謂,看著我們高興就行,他哄著秀娥說,“是,是,都是我不好,車子已經備好了,咱們趕緊走吧,這樣中午就可以吃河鮮了。”
秀娥衝他咧了咧嘴,衝我一伸手,我一笑從石頭背後走了出來,拉住了她的手,石頭有些愣,秀娥一揚頭,“你不是說時間不早了嗎,倒是走啊”,說完拉著我往大門的地方走,石頭在我們身後嘀咕著,“女人心海底針”,我和秀娥相視一笑。
一到門口,就看見憨厚的石虎正站在車旁,那是葉展的車,我認得,最近局勢很混亂,日本人的勢力越來越猖狂,彼此之間的那根弦,繃得是一觸即發。
現在沒什麼比軍備更重要的了,可蘇家卻幾乎包攬了軍需方面的大部分生意,所以六爺和葉展他們一直在上下打點,昨天葉展剛剛又去北平打探訊息了。
見我出來,石虎憨笑著去幫我開啟了車門,然後恭敬的叫了聲,“小姐”,我笑著點點頭,隨口問了一句,“你沒有跟著七爺走嗎?”他咧開了大嘴,“沒有,魯三兒他們跟著去了,我留下來照顧您。”“照顧我?”我一怔,轉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