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越是這樣,方炎越是擔心。
大悲無聲,對於現在的陸朝歌來說,怕是連哭都哭不出來了吧?
冬意漸深,天空的顏色灰濛濛的。給人灰暗的心情再次蓋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寒風蕭索,站在墓地深處的陸朝歌顯得孤寂可憐。一排排的死人和一個活人形成鮮明的對比。
黑色的西裝外套上面綴著一朵白色的小花,白色小花被風吹的嘩啦作響,彷彿隨時都有可能飛離出去。
啪
那朵小花終究還是不甘束縛,即將被風吹走的時候,陸朝歌閃電般出手。
然後,那朵小花便被她握在了掌心。
方炎知道陸朝歌不懂武術,但是剛才的那一瞬間她的速度簡直快的不可思議。
方炎走到陸朝歌的身後,說道:“小姨已經入土為安,我們就不要打擾她了。讓她好好休息休息。要下雨了,我們回去吧。”
陸朝歌不應,手心緊緊的攥緊那朵白花,就像是握著自己最寶貴的東西。
“要不你哭一會兒,哭一會兒我們再回去…”方炎勸道。“聽人說,老人走的時候如果沒有人哭不吉利,而且老人也覺得自己沒面子”
不知道是因為陸朝歌的情緒壓抑到了極致導致的崩潰,還是她聽到了方炎的勸說擔心小姨走的沒有面子下去之後會被人看不起。
“哇”
陸朝歌真的哭了。
這一哭便一發不可收拾。
她哭的撕心裂肺,哭的歇斯底里,哭的杜鵑啼血,哭的快要斷了氣。
她的身體不再筆直,她站立不穩索性坐倒在碑前,想要將心中所有的委屈和悲憤全都發洩出來。
不僅僅是小姨的死,還有父親的死,母親的死,家裡遭遇的大難,小時候壓抑到極點的生活,在仇人家裡的危險和偽裝什麼都不知道的和睦親密鬥智鬥勇
從女孩兒到女人,這二十幾年來,她實在太累太累了。
或許是上天都被她的悲傷情緒所感染,灰濛濛的雲層開始翻滾,冰冷的寒風也跟著嚎叫。
沒有小雨到大雨的醞釀,沒有第一滴雨點的預警。突兀的,傾盆大雨當頭澆灌,讓人避無可避防不勝防。
哭聲響亮,風雨張狂。
昏天暗地,親者斷腸。
火氣發洩之後,再被冰雨冷風拍打很容易生病。
方炎不敢讓陸朝歌再這樣下去,趕緊撲過去把她從地上抱了起來,朝著遠處的車子跑了過去。
陸朝歌還是病了。
高燒三十九度,四十度,四十一度…
她的身體燒的像是一爐炭火,方炎用盡辦法幫她退燒。
她還說胡話,說一些她從來都沒有在人前說過的話。
她喊媽媽,你在哪兒呀?媽媽,你怎麼還不來接我呀,學校都已經放學了
她喊爸,你別藏了,我都看到你了
她一邊說胡話一邊哭,身體扭動翻滾,她拳打腳踢,甚至還用牙咬
風停雨歇,天空難得的出現了一輪圓月。
方炎坐在床頭,陸朝歌總算是睡熟了。
藥物加上物理降溫輪番使用,陸朝歌的高燒終於退了下去。
方炎一夜未閤眼,心裡感覺沉甸甸的壓上了千斤巨石。
這個堅強、智慧、甚至還有些狠辣的女人,從此以後,在這個世界上就再也沒有親人了吧?
正如她說的那樣,原本已經接受了自己是個孤兒的命運。做出這樣的決定,不知道需要多少的眼淚和多大的勇氣。但是,小姨又出來了。
她像是救命稻草一般的緊緊抓住,可是上帝在和她開玩笑,她們甚至都沒來得及好好相處,她們都沒辦法正常的交流,她不能朝夕相伴,她沒辦法給她養老她就走了。
最悲痛的不是一開始的絕望,而是先給你希望然後再沒有預兆的把那希望給拿走。
仍然倚在失眠夜望天空星宿
仍然聽見小提琴如泣如訴再挑逗
為何只剩一輪彎月在我的天空
這晚以後音訊隔絕
人如天上的明月是不可擁有
方炎輕輕的哼唱著歌,這是他為首不多會唱的歌曲之一。
他不知道怎麼就突然間想起,就那麼自然而然的唱了起來。
或許是一個甜美的夢,也有可能是聽到了方炎的歌聲,陸朝歌緊皺的眉頭緩緩鬆開,臉色變得安詳起來。
陸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