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情難卻,林幼寧只好穿著那雙銀色高跟鞋,小心翼翼地站起來,握住了他的手。
等到她們進了電梯,一路抵達頂樓,向入口處的保安遞上邀請函的時候,林幼寧才發現這場宴會的等級和規格,看上去比之前她陪同季從雲參加的任何一場都要高。
她甚至在一旁看到了好幾個,在當地新聞報紙裡才能看到的政界官員。
季從雲的視線跟著她的方向望過去,低聲為她解惑:“前段時間市長競選,最後上任的是一名美籍華裔。“這麼多年以來,美國也沒幾個華裔市長,華人圈裡已經炸開鍋了,現在人人都想討好他,這場晚宴也是為了這位新市長舉辦的。”
林幼寧平時不怎麼關注政界,也不在意市長輪換,於是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季從雲領著她一路往前:“這位新市長的中文名叫鍾成,不知道你之前有沒有聽說過。”
“……姓鍾?”
“嗯,上次我們在畫展上碰到的那位鍾晴,就是他的妹妹。”
他說到這裡,似乎有些感慨,“我聽人說,這兄妹倆一個在政界,一個在商界,這些年來名頭越來越響,算得上是華人圈子裡的領袖人物。”
林幼寧的身體有些僵硬,站在原地,遲遲邁不開腳步。
耳邊的聲音越來越模糊,到最後微弱不可聞,她胡思亂想了一通,又抬起頭在觥籌交錯間尋覓,好在沒有發現鐘意的身影。
鐘意跟父親的關係這麼差,不一定會來,想到這裡,她心下稍安。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心神不寧,季從雲帶她穿過人群,來到一個安靜的角落,讓她坐在沙發上休息,自己去跟其他人交際。
直到他的身影模糊在人潮中,直到臺上的主持人開始講話,林幼寧的情緒才慢慢安定下來。
都這個時候了,鐘意還沒來,他肯定是不會來了。
忽然,滿目衣香鬢影中,她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是已經很久沒有見過的顧霏霏。
人群中的顧霏霏依然打扮得像一位高貴的公主,舉手投足優雅自如,此時此刻,正往她坐著的方向走來。
林幼寧其實沒有想過自己還會再見到這個人,卻也沒有露怯,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直到兩人之間只有半步之遙的時候,顧霏霏端著酒杯停了下來,盯著她看了片刻,忽然笑了笑:“好久不見。”
停了停,見她不接話,咬咬唇,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忽然開口,“對不起。”
一瞬間,林幼寧甚至以為是自己出現幻覺了,抬起頭,對上她的視線。
而那個記憶裡總是高高在上,對誰都不屑一顧的顧霏霏,此刻看著她,用示弱的口吻說:“關於之前對你做過的那些事情,我很抱歉。如果你想要什麼補償,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會答應。”
“補償?”林幼寧把這兩個字咬在牙尖,覺得實在可笑,“只要你消失在我的世界裡,永遠都不再出現,就是對我最大的補償了。”
顧霏霏的臉色變了變,最後還是壓著脾氣,輕聲道:“我可以消失,但是我希望你能回到鐘意身邊。”
林幼寧微怔,忽然明白了她為什麼會突然跟自己道歉,一時掩飾不住自己的驚訝:“你喜歡鐘意?”
氣氛似乎凝固了一瞬,但是很快,顧霏霏就大大方方地承認:“是,我喜歡鐘意。”
臺上的主持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底下的人忽然開始鼓掌,幾秒過後,有一位明星上臺表演。
顧霏霏的表情很平靜,沒有羞赧,也沒有傷心,甚至還對著她笑了笑:“喜歡鐘意應該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吧?這麼多年,他身邊從來都不缺人喜歡。”
林幼寧回過神來:“所以呢?”
顧霏霏聲音低了下去:“所以他的喜歡很難得,也很珍貴。”
此情此景實在荒謬,她閉了閉眼:“所以我的喜歡就不值一提,可以被隨意踐踏嗎?”
顧霏霏沉默下來,良久才說:“他對你是真心的。”
林幼寧聞言,有些嘲諷地笑了,“他的真心我不要了,你喜歡的話隨便拿走。畢竟你們才是一路人。”
說完這些話,她心裡其實並不快樂,卻很快意。
腦海裡又閃過被顧霏霏她們孤立的那麼多個日日夜夜,她提心吊膽地失眠到天亮,生怕第二天又會有什麼折磨她的新花樣。
如果鐘意是她美夢的毀滅者,那麼顧霏霏就是她噩夢的製造者。
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