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年輕的律師站起來迎接我們,依舊像平時一樣不動聲色。
“早上好,波洛先生,我能為你效勞嗎?”
波洛沒說廢話,直截了當地拿出了尼克寫的紙條。他接過去看了一遍,然後抬起眼
睛,用一種莫測高深的眼光望著我們。
“對不起,我真的不明白”
“巴克利小姐寫得太潦草嗎?”
“在這封信裡,”他用指甲彈著那張紙,“她要我把去年二月份她立的遺囑——這
份遺囑儲存在我這裡——交給你。”
“不錯,先生。”
“但是我親愛的先生,並沒有什麼遺囑交給我儲存過!”
“怎麼——”
“就我所知我的表妹沒有立過遺囑,我也根本沒有替她起草過一份遺囑!”
“她的遺囑是她親筆寫的,寫在一張筆記簿的紙頭上,並且把它寄給你了。”
律師搖搖頭。
“那麼我所能奉告的就是我從來沒有收到過這麼一份遺囑。”
“真的,維斯先生?”
“沒有收到過,波洛先生。”
冷場了一分鐘,然後波洛站了起來。
“那麼,沒有什麼可說的了,維斯先生,一定出了岔子。”
“肯定的。”說著他也站了起來。
“再見,維斯先生。”
“再見,波洛先生。”
重新走到街上之後,我對波洛說:
“是這樣!”
“正是。”
“他在撒謊嗎——你想?”
“很難說。他有一張看不透的臉,那位維斯先生,而且還有一顆摸不透的心。有一
件事可以肯定,即他是不會改口的。他根本沒有收到過那份遺囑——這就是他的立足點。”
“尼克寄出一份遺囑總應當有一張收據吧?”
“那孩子才不會想到這種事哩。她把它寄出之後就立刻忘得一乾二淨了。就是這樣。
況且那天她要去割盲腸,哪裡還有什麼心思!”
“我們怎麼辦?”
“去看克羅夫特先生。讓我們看看他能提供些什麼情況,因為他在這件事情裡是有
份的。”
“不管從哪方面講,他都無法從這件事情當中得到好處的。”我思索著說。
“對。確實看不出他有什麼利可圖。他僅僅是個喜歡無事空忙的人,專門喜歡去管
左鄰右舍的閒事。”
我覺得,克羅夫特正是這麼一個人。正是這種無所不知無所不在的熱心人,在我們
這個早已是非無窮的世界裡孜孜不倦地引起麻煩挑起事端。
來到他家時,我們看見他正捲起了袖子在享受烹調之樂。小屋裡香氣四溢,動人食
欲。克羅夫特先生一見我們跨進門來就樂不可支地迎上前來跟我們握手,置油鍋於火上
而不顧。
“到樓上去吧,”他說,“談起破案的事媽媽可感興趣哩,如果我們在這裡談她會
不樂意的,咕咿——米利,兩位朋友上來啦!”
克羅夫特太太以一個殘廢者所能有的熱情歡迎了我們。她急於瞭解一些有關尼克的
訊息。比起她丈夫來,我覺得我更喜歡她。
“可憐的好姑娘,”她說,“她還住在休養所裡?她的樂天精神崩潰了,這一點不
奇怪。那件血案實在太恐怖了,波洛先生,實在恐怖之極。一個這樣純潔的姑娘被打死
了,簡直無法相信,真的。世界上居然會有這樣無法無天的事情發生在這樣安全的地方
——就在這古老國家的中心!夜裡我失眠了,害怕得怎麼也睡不著。”
“這個慘劇使得我神經過敏起來。我不敢出去,害怕把你一個人留在這兒,我的老
太太。”她丈夫穿上外衣加入了談話,“一想起昨天晚上把你一個人留在家裡我就心跳
得慌。”
“你不會再離開我一個人出去了吧?”他太太說,“至少天黑之後。我希望離開這
個地方,越快越好。我再也不會對這塊土地感到親切了。我想,可憐的尼克·巴克利再
也不敢睡到她那幢古老的房子裡去了。”
我們插不進一個字,怎樣才能把談話引導到我們感興趣的話題上去呢?克羅夫特夫
婦談鋒極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