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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部分

陵最大,在整個復州也是排在前三的大型曬鹽場,有鹽工上萬人,加上家屬,足足有五六萬人口,眾多的人口在灣口形成了一個集鎮,但路過此地的外人只需一眼,便能看出這裡的窮困,除了幾座官衙是紅磚青瓦,頗為講究外,大都是一些簡易的茅草棚子,層比列次,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起,屋與屋之間只留出了一條寬不過兩米的狹長通道,整個聚居區內,汙水橫流,其臭無比,生存環境極其惡劣。光著屁股的娃娃們赤著腳,便在這狹窄的巷子裡快活地奔跑,腳板濺起的汙水不時落到邊上正準備晚飯的婦女們的鍋裡,招來一陣怒罵。

少年不識愁滋味,這些娃娃們自然不知道,即便是被汙水弄髒了的這些吃食,他們的父母們也是萬萬捨不得丟棄的,那怕吃飯的時候聞到了裡面的異味,也只能嘆一口氣,捏著鼻子吞下去,家無隔夜糧,用來形容他們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肉食是極少見的,除了年關,一般人家誰也吃不起豬肉,更別說牛羊之類了,白麵饃饃偶爾有之,但那也是為在鹽田裡掙命的男人們準備的,婦女老人小孩們,更多的時候只能吃著黑乎乎的摻雜著野菜面麩的黑饃,即便如此,一年之中,也總有好幾個月,他們得忍飢挨餓,以便省下一點吃食讓在外面拼命的男人能吃得更多一點。

以前日子還勉強能過,但月前的一場颱風卻讓這裡的人陷入了絕境,狂風暴雨摧毀了他們賴以生存的家園,以前的棲息之地變成了一地的廢墟,他們只能搭起一些更簡易的窩棚,苦苦地掙扎著等待官府的救濟,已經很難在飯點上看到這裡有炊煙升起了。更多的人是形容枯梏,目光空洞裡看著遠處那一塊塊整齊的鹽田,那裡出產能日進斗金,但卻沒有一文是屬於他們的。

但已過去了一月有餘,還是沒有盼到官府的救濟,這裡的人已到了生死存亡的邊緣,一股股危險的氣息正在慢慢地聚積,漫延。如同天上的雲層,黑壓壓烏沉沉,似乎隨時有可能壓將下來,將一切碾成粉碎。

今天鹽田裡沒有一個男人出工,大家都守候在粉墟之上,守護著自己的家人,似乎在盼望著發生一點什麼。

傳來了清脆的馬蹄敲擊路面的聲音和整齊的腳步,但沒有人去關注正奔向這裡的官老爺,眾人默默地坐在自己家的窩棚著。

孔慶東非常生氣,非常憤怒,作為灣口鹽場的總管,他的任務就是要為向大帥出產足夠的鹽,但一個月前該死的一場颱風,讓他本月應生產的份額已是大大不足,這已夠讓他愁腸百結了,偏生今天手下來報告,鹽工們罷工了,沒有一個人去鹽場曬鹽,這更讓他怒髮衝冠,這些該死的窮鬼,泥腿子們,看來是不想活了。

沒有太多的想法,他帶上了鹽場的數十名兵丁,徑自奔向這裡,他要用刀槍教會這些窮鬼們該怎麼做事。

往日見到他誠惶誠恐,恭恭敬敬地叫一聲老爺的窮鬼們今天彷彿中邪了,沒有誰理會他,偶爾有一人看他一眼,那冷冷的目光讓人身上發疹,孫慶東被他們的怠慢徹底地激怒了,他躍下馬,小心地尋找著略微乾爽一些的地方踩著腳,免得讓腳下那雙剛剛從淮安定製的官靴被弄髒,一手提著官服的前襟,另一隻手緊緊地捏著馬鞭,虎視眈眈地從人群中穿過。身後計程車兵緊緊地跟隨著他。

“熊德武,為什麼不去幹河?”孔慶東用馬鞭戳著一個漢子的胸膛,那漢子赤著胳膊,身上盡是縱橫交錯的傷痕。他是灣口鹽場一塊鹽田的工頭。

熊德武眼中閃過一絲畏懼的光,但一低下頭,卻看見身後衣衫襤縷的妻子和已瘦得和一根竹杆一樣的兒子,胸膛便又挺了起來:“大人,不是我們不想幹活,而是餓得實在沒力氣啊,幾天前,我家就斷糧了,這兩天,這附近的野菜都挖光了,大人,要是再不賑濟,我們這裡就要餓死人了。”

有人起了頭,場地裡立時熱鬧了起來,七嘴八舌地嚷了起來:“是啊,都快要餓死了,還怎麼幹活?”

“我們漢子還能挺幾天,這老婆娃兒老人們怎麼辦,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餓死吧,大人,請先發一點糧食吧”

看著一張張餓得發綠的臉湊了上來,孔慶東有些畏懼地後退一步,卻一不小心踩到了一團汙泥裡,卟的一聲,一隻簇新的鞋子立時便不成了樣子,孔慶東大怒,揚手一鞭便恨恨地抽了下去:“作死麼,作死麼知不知道大帥的規紀,月底要是交不出足額的食鹽,你們就不是餓了,而是永遠也吃不了飯了。想掉腦袋麼?”

一鞭子下去,熊德武赤luo的身上頓時多了一條血痕,熊德武疼得身子一陣抽搐,身後的婆娘娃兒也嚇得哇的一聲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