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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隆武帝終於從激動的南京百姓臉上找到了帝皇的尊嚴,激動得滿臉通紅。
南京城,今夜無眠,當滿城百姓正在狂歡時,閣老府的偏廳裡,孫傳庭、錢謙益和呂大器三人卻正愁眉相對。
讓三人犯愁的是王樸的飛鴿傳書。
王樸的飛鴿傳書裡說了兩件事,第一件事當然是報捷,報告濟寧大捷和北京光復的好訊息,可第二件事卻有些出乎孫傳庭三人的預料,那就是要求朝廷頒佈殺胡令!
孫傳庭他們當然知道殺胡令是個什麼東西,想當年漢人被逼到了絕境,正是武悼天王冉閔的一紙殺胡令才使漢人血脈得以延續,如若不是這紙殺胡令,今時今地的中原只怕已是五胡天下,根本就不再屬於漢人了。
然而大明朝和東晉朝畢竟有所區別,真有必要頒佈殺胡令嗎?
孫傳庭掠了錢謙益和呂大器兩人一眼,問道:“兩位閣老怎麼看?”
錢謙益嘶了一聲,沒有吱聲,呂大器卻不假思索地說道:“門下完全贊成侯爺的決定,是應該頒佈殺胡令,是應該把建奴和蒙古韃子斬盡殺絕。要是現在不把他們滅絕,難道留著他們將來禍害子孫嗎?”
孫傳庭道:“佳兵者不祥之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倘若是為了延續漢人血脈,為了維護大明國祚,固然應該與建奴、韃子血戰到底,可現在建奴和韃子已經敗了,真地非要趕盡殺絕嗎?這麼做是否有違天和呢?”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呀。”呂大器急道,“閣老,你莫非忘了在五百年前,女真人就曾給中原漢人帶來慘重的災難?五百年後的今天,女真人又給我們漢人帶來了災難。難道閣老希望五百年後,女真人再次給我們的子孫帶來災難嗎?”
“這……”
孫傳庭語塞了。
錢謙益低聲道:“可一味濫殺終歸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呀。”
呂大器皺眉道:“莫非牧老還有更好的解決辦法?莫非牧老能讓建奴、韃子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這……”
錢謙益也語塞了。
要說蠻夷之禍歷朝歷代都有,可一直以來中原的漢人王朝都佔據著絕對的優勢,這些蠻夷之禍也就成了疥癬之疾,可誰也不能保證,中原的漢人王朝沒有國力衰竭的時候,譬如千餘年前五胡亂華時期,要不是冉閔,漢人血脈只怕已經斷絕了!
又譬如大明王朝。若不是有王樸力挽狂瀾,中原大地只怕已經成了建奴和韃子的牧場了!
誰又能保證後世的漢人王朝不會再次出現國力衰竭的時候?誰又能保證那時候周圍的蠻夷不會再次舉起屠刀,大肆屠殺手無寸鐵的漢人百姓?肆意摧殘漢人的文明?
呂大器看了看錢謙益,又看孫傳庭道:“閣老,為了子孫後代,為了漢人千秋萬代的福祚延綿,就不要再猶豫了!”
錢謙益想了想,也道:“閣老,既然這殺胡令是侯爺提出來的,內閣照辦就是了。”
錢謙益倒也識趣,知道孫傳庭其實也只是個掛職的內閣首輔,別看他是王樸的乾爹,可真遇上重大國政方略,最後還得聽王樸的。就說這次頒佈殺胡令的大事,就算孫傳庭心裡有疙瘩,可最後也只能照章辦事。
要說啊,這大明帝國真正的掌舵人不是隆武帝,也不是孫傳庭,而是靖南侯王樸!
“那……”孫傳庭道,“那就照章辦事,擬票吧。”
“哎呀閣老,還擬什麼票呀。”呂大器跺腳道,“照辦就是了。”
孫傳庭道:“那……就照辦吧。”
呂大器在內閣記錄上打了個藍勾,又道:“現在再說說山東總督和北直總督人選的事吧,侯爺的意思是他不再兼任這兩省的總督了,讓內閣從朝官以及地方官員中甄選,不知道閣老心中可有合適的人選?”
孫傳庭搖頭道:“老夫能有什麼合適的人選?”
呂大器和錢謙益交換了一記眼神,說道:“那門下就提兩個人選,門下以為應天府尹瞿式耜,福建巡撫魏大本才能、資歷皆可。魏大本的能力孫閣老是知道的,就不多了,應天府尹瞿式耜也不錯,辦事幹練,有魄力,足可擔當重任。”
孫傳庭道:“那就這樣吧,瞿式耜放北直總督,魏大本放山東總督!”
山東,張秋鎮。
張秋鎮地處聊城以南百餘里,緊鄰運河,原本是運河邊上一座極為繁華的大集鎮,南來北往的客商糟船都會在此歇腳,因此街上商鋪林立、酒樓客棧鱗次櫛比,很是熱鬧。
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