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選擇穿過石坡慢慢下到山谷裡。這是個明智的選擇。墜落的蘇聯飛機總會吸引普什圖人去拆走殘骸上一切可能有用的東西。黑煙還沒有被蘇聯人發現,西蒙諾夫的最後一聲只是沒人能搞清方位的慘呼。但那黑煙卻吸引了一小隻游擊隊從別的山谷趕來。在谷底,約摸千尺的距離上,他們彼此發現了對方。
伊茲馬特汗向他們解釋發生了什麼。山地人們高興地咧嘴笑起來,拍打著這位SAS隊員的後背。可他堅持自己的嚮導需要救助而不只是什麼山間茶室的一杯茶。他需要交通工具還要有所外科醫院。有個游擊隊員知道一個人有頭騾子,離這兒只隔兩條谷。他起身去找那人,直到黃昏才回來。期間,馬丁又用了第二隻嗎啡。
最後,馬丁、新嚮導、騾上的伊茲馬特汗,就他們三個走了一夜,直到破曉時分他們來到SpinGahr南邊,嚮導停下來,指著前面說。
“加吉(狐狸:原文作Jaji,據說拉登在那裡戰鬥過,…_||),”他說,“阿拉伯。”
他把騾子也要了回去。馬丁揹著那男孩走完了最後兩英里。加吉是由五百個洞穴組成的,那個阿富汗人所謂的阿拉伯人已經在這裡幹了三年,拓寬,加深,把它們挖掘、武裝成一座游擊戰基地。雖然馬丁沒意識到,但這複雜的洞穴網裡有兵營、清真寺、藏經所、廚房、倉庫,和一座設施齊全的外科醫院。
馬丁接近時被外圍的守衛攔住了。他的情況很明顯:背上有個受傷的人。守衛們彼此商量了一下怎樣處理這兩個人,馬丁聽出是北非的阿拉伯語。一名似乎操沙特語的長官的到來結束了他們的討論。馬丁全聽懂了,不過他覺得此時出聲並不明智。他透過手語表示自己的朋友需要緊急手術。沙特人點點頭,招手示意,在前面帶路。
伊茲馬特汗的手術做了一個小時,從腿裡取出了一塊見鬼的炮彈碎片。
馬丁等著小夥子醒過來。他像本地人那樣蹲在病房角落的陰影裡,完全無人在意他——這不過是帶朋友過來的普什圖山地人而已。
一小時後,兩個人走進病房。一人個子很高,年紀不算老,有須,白頭巾,阿拉伯袍,袍外套了件迷彩戰術夾克。另一個個子不高,身材墩實,不超過三十五六的樣子,蒜頭鼻,鼻尖上架著圓圓的鏡片。這人穿著件外科手術服。檢看了號碼後,那兩人向阿富汗人走來。高個開口說話,是一口沙烏地阿拉伯語:
“我們年輕的阿富汗鬥士,感覺如何?”
“託靠真主,我好多了,Sheikh。”伊茲馬特用阿拉伯語回答,並以尊稱來稱呼年長者。那年長的高個很高興。(狐狸:Sheikh,教長,酋長之類的,據說基地組織以此來尊稱拉登)
“啊,你能說阿拉伯語,你還這麼年輕。”他微笑著說。
“我在白沙瓦的經堂學校過了七年,去年回來打仗。”
“為誰而戰,我的孩子?”
“為阿富汗斯坦而戰,”男孩說。
烏雲在沙特人臉上晃過。阿富汗人意識到自己沒有說出對方想聽的答案。
“也為安拉而戰,Sheikh,”他又補充上一句。
烏雲消散,溫和的微笑回來了。沙特人傾身向前拍拍年輕人的肩膀。
“很快阿富汗斯坦就不再需要你了,可至慈的安拉永遠需要像你這樣的戰士。現在,我們小朋友的傷怎麼樣了?”他轉而向匹克威客式的醫生提問。(狐狸:匹克威客,狄更斯小說裡的一大夫,好心腸,挺老實)
“我們看一下,”醫生說著解開包紮處。
傷口乾淨,邊緣有瘀腫但都在六道縫線周圍,而且沒有感染。他滿意地吁了口氣,重新包好傷口。
“一週後你就可以走動了,”伊曼·阿爾·扎瓦西里醫生說。
然後他和奧薩馬·本·拉登離開了病房。無人注意到汗津津的游擊隊員蹲坐在角落裡,以膝支頭,睡著似的。
馬丁站起身走向床上的年輕人。“我必須走了,”他說,“阿拉伯人會照顧你。我會去找你父親再要個新嚮導。安拉與你同在,我的朋友。”
“小心,瑪…艾克,”男孩說,“這些阿拉伯人不象你。你是異教徒、沒有信仰的人。他們跟我經堂學校裡的阿訇一樣。他們痛恨所有異教徒。”
“那麼,如果你不告訴他們我是誰,我會感謝萬分。”英國人說。
伊茲馬特汗閉起眼。這是個訊號,表示他寧受折磨而死也不會背叛這個新朋友。當他睜開眼時,那個盎格魯人已走了。後來他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