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繞著天光飛舞的塵埃; 亂成一團。
“不要說!”他突然小吼。
季凌霄沉默地望著他。
賈蘭君低聲問:“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憐?”
季凌霄緩緩一笑,“可憐你什麼?”
她故作不解; “你這是怎麼了?”
他張張嘴; 就像是缺水的魚一般,可直到將自己的臉憋紅了; 也沒有說出什麼來。
自古忠孝難兩全,即便他知道自己這個進士第一的位置來路不正,也不敢說出口; 將自己的祖父放到尷尬的境地上。
可是; 他也恐懼太女更看重有真才實學的唐說,而放棄了“繡花枕頭”一般的他。
他腳尖抵著腳尖,侷促地互相蹭了蹭; 突然感覺不對; 低頭一看——
他正穿著潔白的襪子站在小巷的地上,襪子底都沾上了泥土。
原來剛才與友人同桌的時候,大家都是脫了鞋; 坐在氈子上的,他急急忙忙跟著季凌霄出來; 居然連鞋都忘了穿; 而且一路上他的注意力都圍繞在季凌霄的身上,竟都沒有感受到腳底下有什麼不同。
賈蘭君臉色灰敗; 覺得自己是徹底沒有希望了。
此時,與他面對面而立的季凌霄卻忍不住抖動著雙肩,哈哈大笑起來。
這一聲聲笑聲就像是厚重的青石板; 一直將他往地裡砸,他恨不得一頭扎進泥土裡,以免再面對如此難堪的情形。
賈蘭君羞惱地轉過身,卻遲遲不肯邁動步伐離開。
“你跟著我出來目的達到了嗎?這就要走了?”
他狠狠地咬著自己的唇,都快將嘴唇咬破了。
“你說呀……”
賈蘭君睨著牆角的一株野花,米粒大小的花朵在陽光底下盡情的舒展,他狠狠皺眉,扔下一句“我不會輸的”,大步流星離開。
季凌霄搖了搖頭。
不是她不看好賈蘭君,只是,若考的是明經,賈蘭君還有些勝過唐說的可能;進士科,則是完全沒有可能。
季凌霄仰頭,望天發呆。
她看到過傳抄出來的考生答卷,唐說的策論著實令人驚豔,從內政到外交,從治水到治軍,所站之高,所談之廣,無不引人側目。
這也是為什麼在賈太師桃李滿天下,交友滿朝堂的時刻,仍舊有有心人將這份答卷呈到她的面前。
無論是為了保護寒門取士這條科舉之路,還是為了不讓將希望寄託在她身上的這些大臣們失望,她都勢必要抬舉唐說,打壓賈蘭君,甚至將賈明珠這隻朝堂蛀蟲給清除掉。
她雙手負後,微微側頭,半邊臉藏在陰影中,一點朱唇被光明和陰影共同分享。
纏枝花紋的袖擺在天光下繃緊,又微松,又再次繃緊,柳絮在上面彈跳了幾下,被一隻手掃開,而後,那隻手又重新攥住了她的衣襬。
“不要走。”
季凌霄徹底轉過身子,少年意氣的郎君眉梢眼角既帶著少年人的青澀,又有故作成年男人才有的風姿,介於少年與成年的男人有著使不完的力氣,澆不滅的熱情,他是上好的點心,甜的粘牙。
賈蘭君看著看著,忍不住地垂下了頭,低聲道:“不要走,不要對我失望。”
季凌霄看著他沒有說話,賈蘭君一點一點握緊了拳頭。
下一秒,他攥緊的拳頭卻被一雙溫柔細膩的手呵護住了。
賈蘭君怔住了,卻不敢抬頭看她的神色,他害怕從她的眼中看出憐憫。
季凌霄拍了拍他的手腕,摸著他手指上的繭子,柔聲道:“人難免會走一些彎路,我等你想通了那天,無論到什麼地步,我的大門都是向你敞開的。”
這無疑是一句很重的承諾了。
賈蘭君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彎下腰,用自己的額頭碰了碰她的手背。
“主公……”
季凌霄揚著下巴,摸了一把他嫩豆腐似的臉。
只要賈蘭君向著她,那她便可在扳倒賈太師之後,毫無阻礙的接收賈太師的政~治遺產了。
……
季凌霄踏著如血的夕陽回到府中,嘴角還掛著一抹饜足的微笑。
她前腳剛跨進門,就見羅巢一身縞素,面若金紙,兩雙眼睛卻腫脹的宛若春桃。
“這是……”
羅巢踉蹌兩步,又加快腳步猛地朝她衝了過來,卻在快要靠近她的時候,雙膝一軟,跪坐在地上,季凌霄忙攙住他。
“殿下……”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