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狐走到新墳邊,抓了一把土放在鼻端嗅了嗅,突然翻了一個白眼。
“啊!有鬼啊!”四個膀大腰圓的力夫居然被一個小姑娘嚇得屁滾尿流地跑了。
阿狐哈哈大笑,笑聲迴盪在山巔上顯得格外詭異。
季凌霄搖頭道:“你不該嚇他們的,他們謀生也不容易。”
“可是,天下眾人不怕人反而怕鬼,這不是很可笑嗎?”
阿狐蹲在墳邊,歪著頭衝她笑,額頭上紅痣更顯得阿狐又靈又佛。
“人比鬼可怕這種事情,並非每個人都能看透。”
阿狐眨了眨眼睛,笑道:“所以我最喜歡阿姐你了。”
季凌霄瞪了她一眼,她吐了吐舌頭,乖巧道:“這裡現在沒人,不過,過一會兒姐姐的有緣人就要來了。”
“有緣人?”
阿狐卻不肯再說,她探著頭望了望,口中道:“真是便宜他了,這裡的風水不錯,能保佑他們家興旺,只可惜,他又沒有後人。”
“你連風水都會看?”
“略懂皮毛。”
阿狐繞著季凌霄轉了幾圈道:“我還知道阿姐要去龍氣豐饒之地了。”
龍氣豐饒之地除了長安還有哪裡?
季凌霄按了按她的腦袋,笑道:“鬼機靈。”
“臨別前我有贈言給阿姐,”阿狐拉住季凌霄的衣角,抬頭,神色是少見的鄭重,“我若說阿姐沒有帝命,阿姐信嗎?”
“我自然是不信的,命這種東西不都是靠自己掙來的嗎?”
阿狐兩眼彎成了月牙,笑眯眯道:“阿姐說的沒錯,阿姐就是真命天子,誰都不可能阻擋你的。”
“雖然會有坎坷,但是隻有堅信這點,這太平盛世終究是你的。”
季凌霄望著腳下的山谷,山谷中的風揚起了她的衣角,獵獵作響。
她好像把這大好江山、萬里山河全都踩在了腳下。
腳步聲自背後傳來,季凌霄回頭,只見雪中走來一白衣男子,他的衣角幾乎與飛雪連成一片,他手裡擎著一把傘,遠遠地朝季凌霄所在的方向看來。
流風迴雪,雪沫遮蔽了兩人的視線。
等視線重新恢復清明,季凌霄作出詫異的樣子,低聲問:“殿下,您為何在此處?”
李明珏白皙修長的手指握緊傘柄,一抖袖子,露出另一隻手上提的酒壺。
“我與他畢竟相識一場,特地前來送他一程。”
他說著便持著酒壺,將酒壺裡的酒全都倒了出去。
季凌霄吸了吸鼻子,酒香很是熟悉,正是與神木奇香相混會產生毒性的酒,居然用這酒來祭,真是說不出的諷刺。
相識一場?呵……
她與他也算相識一場,她死的時候不知道他是否不捨?不知道他是否前來祭拜?
一整壺酒全讓他澆在了墳上,而後,他隨手擲了酒壺,一聲清響,這個白玉酒壺就在這裡香消玉損了。
“白先生,小王不日就要返回長安,既然先生想要遊覽長安不如與小王一同動身,”李明珏面露愧色,“小王知道此時正值文會,小王此次邀請可能會阻攔了您一舉成名的機會,不知道您……”
季凌霄側頭朝山下望去,輕笑一聲。
“這樣的文會?這樣的文人?不參與也罷。”
李明珏朝季凌霄行了一個大禮,陳懇道:“先生大義。”
大義個鬼!
她太瞭解他了。
他是名也要,利也要,權也要,情也要,天下的好事怎麼可能就被他一個人佔了去?
所謂最瞭解你的人莫過於你的敵人,她完全知道該如何討李明珏的喜歡。
季凌霄側頭,伸手將頭髮別到耳後,彎唇一笑,笑容裡帶著些天然的疏遠。
“殿下,你我都知道這次文會不過是個玩笑而已,在我看來殿下要比文會重要的多,殿下心中的溝壑也比這裡重要的多。”
李明珏果然如季凌霄所料目露喜悅。
“先生真乃小王的知己。”
知己?當然是知己。
她要的就是他把她當作知己。
既然是敵人就不要怪她不客氣,她走的路是帝王之路,那個位置定然是她的,無論對手是誰!
“咦?這位貴人——”阿狐天真無邪地歪了歪腦袋,“你的運道還真是差啊。”
李明珏一愣,突然道:“你是青山狐?”
他忙蹲下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