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早,睿王雖未曾親自登門,卻將張效指了過來,只說今日要宴請堰國使臣,睿王命晏亭陪侍左右。
聽上去合情合理,晏亭尋不到拒絕的理由,且一直陪在她身邊的蒼雙鶴也示意她可以接受,晏亭也便硬著頭皮應了。
張效將睿王的差事圓滿完成,鬆了口氣,卻並不肯直接走,晏亭見他支支吾吾,明白他是有了心事,支開身邊的人,直接開口問了起來:“張總管,可是有什麼話要同本相說?”
所有的人都走了,不過蒼雙鶴依舊坐在一邊,好像隨意的翻看著手中的帛書,張效卻是明白他在這裡是因為護著晏亭,掩著唇輕咳了咳,視線在晏亭和蒼雙鶴之間徘徊,依舊不肯直接開口。
晏亭隨著張效的視線偏過頭看了看靜默不語的蒼雙鶴,瞭然輕笑,不甚在意的舁口道:“張總管有話但說無妨,鶴先生與本相交情甚好,並無藏私。”
聽了晏亭的話,張效那張圓滾滾的臉微微漲紅,又幹咳了兩聲,當真開了口,不過聲音卻壓得極低,“左相大人,老奴有一事不明,思慮再三,還是冒昧的得罪了,老奴想知道,左相大人與鶴先生,可是那樣的關係?”
張效從不是個喜好探人私事的,會有此一問,令晏亭頗為驚奇,看了看張效愈發漲紅的臉,又偏過頭去看了眼好像並未曾在注意到他們這邊情況的蒼雙鶴,晏亭輕輕咬了一下貝齒,再看張效的時候已是一面平常,語調輕緩的說道:“不知張總管這是為自己來問本相,還是替旁人問的?”
見晏亭並未生氣,張效臉上的表情微微舒緩,這個問題實在不是他該問的,瞧著晏亭有回答的意思,張效也不再遮遮掩掩,直接說了起來:“不滿左相大人,老奴會有此一問,自然就是知道了左相大人的非常身份,若是與鶴先生在一起,實在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只是,老奴想起了一個故人,總在心頭惦著,這個不合規矩的問題,算是替她問的。”
晏亭心頭一抽,她與張效認識也只是兩年有餘,卻深知他的秉性,身在王宮中,對誰都存著幾分恭敬,可細細想來,也倒是對誰都存著一份距離,先前不見張效較真,之後他也未必會亂了分寸,回想起來,張效只對一個人特別,那個水樣的女子,是晏亭心底一道永恆的裂痕,若然當真是個男人,管它什麼禮儀道德的,大概真的要愛上她吧。
愛究竟是何物?初出不過是一種朦朦肥朧的感覺,如新生的芽兒,澆灌之後便順勢成長了,那個女子肯用全部的感情來澆灌,不求回報的澆灌,若她是個男子,怎躲得開她密密織就的情網,只是可惜,她的情用錯了人。
這一生,大概註定要負了幾人,弱水算得上一個,縱然是晏亭無心之過,可弱水畢竟為她而亡,想到這裡,晏亭輕嘆了口氣,也不再瞞著張效,直接回答道:“既然張總管也知曉本相乃為女兒身,本相亦不瞞你,本相與鶴先生早已成親,自是夫妻關係。”
得了這樣的回答,本在意科之中,可張效還是僵了一下,隨後木然的點了點頭,笑得有些牽強,“雖然遲了些,可老奴真心實意代弱水給大人道個喜。”
晏亭深深的吸了口氣,與張效一般牽強的笑著:“多謝張總管。”
張效是真心實意的待弱水好,這會兒終究忍不住扯著袖擺去擦眼角的淚意,也不知道是高興還是傷悲,哽咽道:“這樣也好,並不是她不夠好,左相大人才不喜歡她,只是左相大人與她原本就是不可能的,當真不是弱水不夠好。”
這世上的人,不管是良善還是歹毒的、冷漠或是熱情的,心底深處總要藏著一份執念,許多時候在旁人看來,那執念非但有些莫名其妙,甚至還有可能是可笑的,張效這人,不貪金銀,不戀權勢,在尚晨宮中,除去睿王之外,便數他說一不二,戰戰兢兢了一輩子,貪的卻是一份親情,弱水的命運很像他的母親,勾了他無數回憶,他寵她,當做女兒一般,可是他那這麼多年唯一的念想卻得了個慘死的下場,明面上不說,私下裡卻是一波一波的痛著。
既是女兒,看她便是最好的,可她那麼喜歡晏亭,卻得不到晏亭的回應,這也成了梗在張效心頭的一根刺,終究明白了原因,只剩下孩童一般的哭泣,連連唸叨著:“並非她不好,並非她不好……”
晏亭不忍見他如此,將弱水知道她是女子的事情說給了張效聽,張效聽後收了淚眼,神情還是有些恍惚,到底還是要回去覆命,落寞的告辭,怏怏的離開。
睿王更鐘情夜宴,因此張效一早過來通知,留足了時間給晏亭準備,不及晌午晏亭就出門了,身邊少了曾勝乙,多了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