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四顧看了看,嘆了口氣,沒有進房,而是走回院中,拍掉石凳上的積灰,坐下候著。
等不到片刻,太皇太后宮中便有人來尋了過來。
白南之被領入太皇太后寢宮時,梁婉已命人撤下了簾子。
她起身坐在塌上,抬起她那雙看穿過無數人的眼,審視著正跪拜在下方的這個小子。
這還是她第一次正眼瞧這個傢伙。
相比宋天天臨走前所流露出的那一分擔憂,白南之此時跪在這兒,倒是顯得鎮定至極。
良久,梁婉嘆了口氣,問道,“你可知,我為何喚你來此?”
白南之平靜答道,“定然是為了陛下。”
梁婉沉默,眼中又染上了抹異色。
“我此次隨陛下出宮,竟如此之久,惹得太皇太后如此擔憂,實在不該。”白南之又道,“任憑太皇太后責罰。”
梁婉聽罷,卻是搖了搖頭,“我瞧添兒那模樣,應該並非是自願回來的吧?”
白南之苦笑。
“你這半年來,護得她完好無損,現在又送她回來。”梁婉繼續道,“如此大功,怎能反而責罰?”
白南之低頭,喏喏應是。
若是平常,梁婉對他,定然不會如此客氣。
梁婉接著又開口,詢問了許多兩人離宮之後的遭遇。
白南之挑揀出許多並無波瀾之事,瞞下幾番兇險,一一應答。
梁婉每問完一句,便沉吟上片刻,視線卻一直籠罩在他身上,不住審視。
許久後,她道,“你自出生以來,就一直身在宮中,同添兒處在一起。這麼些年來,你也算是真心待她。卻不知,你今後到底有何打算?此番出宮,你也見識了宮外盛世,如果不再甘於宮內,我也可允你出宮,並保你一世榮華。”
白南之心中一謹,知道重點可算是來了。
“我已是陛下之人,往後,當然是想要一直待在陛下身邊。”他答完,又順勢問道,“不知陛下現在如何?”
梁婉不答,只是臉上浮現出一種似笑非笑的神情。
“我心中擔憂陛下,故而多嘴了,還請太皇太后恕罪。”白南之垂目低頭,“只是陛下此次出宮,也只不過是因為受不了宮中重壓,才想要在外散心……既然太皇太后連我都能饒恕,還請寬待陛下。”
白南之這一番話,倒是真心實意。他雖然相信梁婉能有將宋天天留在皇位上的法子,卻又怕梁婉的法子太過強硬,總免不得要為宋天天擔心。
而梁婉聽罷,笑道,“添兒以往常說你聰明剔透,如今看來,她的眼光著實不錯。看到你如此為她著想,我也著實欣慰啊。”
白南之神色未動。
“她是我親孫女,我雖然埋怨她竟拋下我這老太婆這麼久,卻也不忍罰她太重,你大可放心。”
白南之松上一口氣,眉間擔憂卻並未全消。
“怎麼,你還有其他憂心之事?”梁婉道,“儘管說來聽聽吧。”
白南之俯首,“陛下宮中,原本的那些宮女,不知……”
他說到這兒便噤了聲,沒再繼續問下去。
而梁婉也只是邊聽邊眯著眼笑,絲毫沒有回答的打算。
白南之嘆了口氣,暗道:果然如此。
當即他便俯身再行一禮,又抬起臉來看向梁婉。兩人皆心照不宣,一時間都默契地裝作他從未問過剛才那話。
片刻後,梁婉才笑道,“你同那些宮女,感情如何?”
“我與她們,自然沒什麼感情。”白南之道,“我只擔心陛下……”
宋天天同那些宮女們,平常雖然未見得有多深感情,但也一同生活了十餘年。她又並非是心性涼薄之人,一旦她知道了這事,估計很得傷心上一段時日。
梁婉卻沒有在意這份擔心,只又笑上一笑,“我聽說,這麼些年來,他們對你並非十分之好,你與她們沒有感情也很正常。卻想不到,你還會為她們問上一句,難道你對她們也沒有絲毫怨懟?”
白南之沉默片刻後,搖了搖頭,“那些都是人之常情,有何可怨懟的?”
“我以往對你也有諸多偏見。”梁婉複道,“你也沒有絲毫怨懟?”
他道,“都是人之常情。”
“我觀你神色,就知道你並未說謊。”梁婉口中嘆道,“你能真心這麼想,真不容易。”心中卻暗道:真是可怕。
遭受不公對待,卻能始終以平常之心冷靜看之,不留怨懟,這份心性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