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同學替她惋惜,“還笑呢!這都快毀容了。”
“你可加點小心,真弄坑坑窪窪的怎麼辦啊?”
“就是啊,留印子還好,時間長了能下去,就怕你手欠再摳破了。”
“這點兒罪遭的!你說就長一痘痘,擠它幹什麼啊?”
江齊楚座位被蔣璐佔去,只能站在過道里,審視這一圈嘰嘰喳喳的女生,“你們不嫌惡心嗎,都圍這兒看?”
隔壁桌的男同學責怪那群不懂事的,“人家心疼不讓說了,你們還不趕緊該幹啥乾點啥去?”
“哈哈,放心吧江子,葛萱就是落滿臉疤,也比別人臉上的疤白淨兒。”
葛萱忍不住捂臉,扮出一副哭相,“你可別嚇唬我……”
大家說說笑笑,各自回到座位準備上課。
蔣璐看著江齊楚,笑容玩味。
江齊楚隨意一轉眼,和她瞅了個正著,收回視線,見葛萱仍然捂著那半邊臉,提醒一句:“碰破了。”
葛萱扁著嘴,歪頭看他,“很噁心嗎?”
他目光遊離。
葛萱繼續逗他,“很噁心你,太不好意思了。”
江齊楚低著頭,“別沒完……”笑意不在臉上顯露,眼中光色卻柔和。
別人說什麼,她都好脾氣地不在乎,只可著他一人欺負。或許她自己還沒有覺察。
他為這不經意的發現,莫名喜悅。
葛萱還真沒把臉蛋兒當回事,就是因為不在意,有時候會完全忘了那些水皰,針刺的瘙癢勁兒一上來,想也不想就去抓,疼得唉喲喲直叫,把黑板前講課的老師都嚇一跳。江齊楚在旁邊盯著也沒用,誰也說不準幾時發作,應了那個詞兒:猝不及防。眼見她手抬起來,想攔也晚了。
他又不能把她兩隻手,都抓進自己手裡握著。
大夫預言一週內有所改善的症狀,不見絲毫起色,並且從臉頰擴散到了額頭。葛萱終於也有點急了,這些個祖宗太難伺候,碰不得摸不得的,又不讓沾水,每天只能用溼毛巾擦臉,還得躲著它們。更重要的是疼,夜裡翻身,不小心蹭到臉側,愣能給激醒過來。氣得躺在炕頭直流眼淚,差葛棠再去買點口服藥。葛棠跟她惱了,“咱媽說這藥裡邊有激素,不能多吃,你二啊?”
葛萱特別委屈,“那病沒好,藥就停了,我臉就這樣了啊?”
葛棠揚著手裡還沒扔掉的棉籤,“這不剛抹完藥嗎?”
“外用的根本不管用!這邊抹下去,那邊又冒出來了,你看這腦門兒。再這麼下去,下禮拜回來你看著,肯定得撲滿臉都是……”
葛棠擦藥膏時就看出來,有些根本是硬給碰破的,也懶得跟她多說,“行行行你別嚎了,我去給你買還不行嗎?”打了個電話給袁虹,報備一番。得到允許後,對炕頭那個哭精說:“這藥能吃出依賴性,你不怕就吃,吃得胖頭腫臉的。”
葛萱說:“那也比這麼爛了強。”
葛棠聽得不舒服,雖然這時討論病發的原因很沒意義了,還是忍不住狠狠罵她,“葛萱兒你手真欠!”
葛萱也沒話辯駁,盡責囑咐道:“還買三片就行。”
葛棠沒好氣,“我想多買,人家還不一定賣呢。你待著吧,老實點兒,給那點兒藥膏都蹭掉,更好不了了。”找出那空藥盒,揣著正準備出門,電話響了,接起來應一聲,回頭問葛萱,“電話接不接?”
“誰啊?”
“大個兒。”
那是她們這茬學生對許歡的稱呼。葛萱爬起來,擦眼淚。
葛棠急忙警告:“別碰著臉!”
許歡聽見葛萱濃濃的鼻音,覺得這丫頭最近哭得真頻,逗弄的心情,全轉成了擔憂,“好點兒沒?”
葛萱吸著鼻子,“你怎麼知道的?”
許歡說:“我聽葛棠說的。”
葛萱心裡一驚,想起葛棠曾問過自己:和微機老師怎麼回事。顧不上再哭,惶惶問道:“她為什麼跟你說?”
許歡輕嘆,幾不可聞,“因為我問的。”白天在學校,他恰巧在走廊與葛棠走了個頂頭,隨口問她一句:你姐最近功課挺緊的吧。她說是,出一臉水痘都不敢請假。
葛萱鬆了口氣,“不是水痘,是溼疹。完全破相了。”
許歡笑笑,“真的嗎?我看看。”
葛萱反應極快,又不敢確信,直到聽見摩托響,也分不清是聽筒裡,還是後院傳來的。
他嘀咕:“喲,葛棠給大門鎖上了。”電話結束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