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岑公子道:“門生自當常來領教。”當午設席相待,師生們直敘談到晚,過了一宿。
次日一早,岑秀方才起來,鄭璞已到學裡,便跑進書房來逼著岑公子起身。及老師出來,他只作一個揖,話也不說一句,只瞪著眼呆看岑公子。徐老師見他這個光景,笑道:“你想是一早來請他?且在我這裡吃了早飯同去便了。”鄭璞聽了這句話,才笑了一聲道:“老師說得是。”當下岑公子收拾行李,叫岑忠覓人挑著先走一步。他師生三人同吃了早飯,又坐了一回。鄭璞幾次丟眉擠眼,催著叫走,徐老師笑對岑秀道:“他這個樣子,只恐你不去,不要急壞了他,我們改日再敘罷。”岑秀只得就告辭了,與鄭璞一路回來,於路道:“兄弟為何如此性急?”鄭璞道:“我若不發急,他還不放你哩!”
兩兄弟說著話,已是到家,此時尚在三伏之日,天氣正熱。他書房是個泥地,南邊地方未免有些潮溼。鄭璞卻自己早起生了一大盆木炭,放了一把蒼朮、芸香在內,關上了門。那木炭漸漸旺將起來,烘得裡面如火坑一般價熱,滿屋都是煙氣悶住。他回來一開門,煙氣外衝,岑秀吃了一驚,看裡邊時卻是一大盆炭火已待燒還。岑秀道:“這是為何?”鄭璞連忙謠頭道:“不要響,是我早上起來瞞著他們生了這盆炭火把地烘烘燥,哥哥在裡住不受潮溼氣。”岑秀笑道:“兄弟也太過慮了。”因即叫岑忠同他小廝容兒快將火盆扛出,將窗門大開放出煙火之氣。鄭璞一直拉岑秀到上房明間內來坐下。
此時他婆媳正在廚房收拾午間餚飯,鄭璞自己去取茶來吃。岑秀道:“兄弟近日文思如何?”鄭璞笑道:“不瞞哥哥說,比從前熟滑了好些。”岑秀道:“這是用了苦功文思日進,所以下筆敏捷了。”鄭璞笑道:“哥哥猜得也著,卻是虧了你弟媳婦的教導。”岑秀驚問道:“原來弟媳婦是個才女?”鄭璞搖頭道:“甚麼才女?他又一字不識,全不在行。偏要我一日做一篇文章,又不會出題,拿了一本書指著那一句就要做那一篇,還恐我騙了他,在題目文章上都記了記號,說遇了通人還要對問。及做完了又要朗朗念與他聽,若做不完就不許我進房睡覺,比宗師還利害。”岑秀笑道:“原來如此。”他弟兄在上房說話,不料大娘子有心,在窗外聽了個明白,轉身來告與婆婆。鄭婆婆笑道:“這是他第一個心上敬愛的人,又是骨肉至親,比不得外人,隨他說罷了。”當時同著媳婦走來。岑秀與姑娘作了揖,大娘子也萬福過,就進裡間去了。岑秀道:“兄弟可把近日窗稿與我一看。”這話才說罷,大娘子在裡邊聽見,想道:正不知他平日做的是些甚麼,好與不好又沒處去問。今聽見岑公子要看他的文章,連忙捧了一大卷出來,放在桌上道:“正要請伯伯看看,不知做的是些甚麼?”岑公子隨手取了一篇看時,題目是:《柴也愚,參也魯,由也諺》。通篇看了,雖是平鋪直敘,文理卻還清通。又看了一篇,是經題:《女曰雞鳴》,也頗平順。因道:“兄弟近日文章果然比前清通了許多,若再加琢磨,便可馳騁文場了。”鄭婆婆也喜道:“如今得侄兒在這裡指教他就好了。”大娘子聽得說他文章比前更好了,方知平日不是哄騙他,心下也十分歡喜。鄭璞見表兄稱讚他文章比前好了,就拍著大娘子的肩頭道:“你平日不信,今日何如?”大娘子見他又發起呆來,就轉身往廚房去了。鄭璞當下立逼著表兄與他改了這兩篇文章。
已是晌午時候,婆媳兩個在廚房收拾端正,叫容兒就端在上房吃飯。岑秀道:“我同兄弟在外邊去吃,這裡好讓姑姑、弟婦在此。”鄭璞道:“沒得說,大家一同吃吃就是了。那裡三桌兩席?”岑秀道:“姑姑卻不妨,弟婦如何好同桌?”鄭璞道:“這樣說,且待我們吃過了他再吃罷。”岑秀道:“在此日子正長,卻不是常便。”兩個正在分說,鄭婆婆走來道:“侄兒就在這裡吃,我們還未吃哩!”岑秀見姑娘說了,只得坐下,容兒斟上酒來。鄭璞酒量原好,又見了岑公子,心下十分歡喜,一面說笑,只顧大杯價吃起來。岑秀道:“我們且吃了飯,到晚間月明下和弟暢飲何如?此時恐怕有朋友來會,吃得臉紅紅的不好看相。”鄭璞道:“哥哥說得是。”因此兩弟兄吃完飯就到外邊書房裡來。岑公子取出兩匹繭綢遞與表弟道:“這是你舅母在山東帶來的,這紫色的姑姑們好做兩件衫子,這本色的兄弟好做襯衣。”鄭璞笑道:“舅母老遠帶來,一定是要收的。”就捧了進來道:“這是舅母送的。”交與母親收了。
岑公子自搬到此,每日有朋友來回看,也有請接風的,到忙了十來日才得清靜。看看場期不遠,大家打點精神赴試。正是:只緣才品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