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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7部分

“嗯……”鄒應龍點點頭道:“這個跟皇上沒關係。”

“還有很多,”沈默淡淡道:“比如,我聽說嚴世蕃居喪期間,不遵禮制,吹彈歌舞,狎妓擁妾,日夜宣淫……當今陛下至孝,如何容忍此等禽獸行徑?”

“我知道了。”鄒應龍想一想,從袖中掏出一摞文簡道:“您看這個能用嗎?”

沈默看他一眼,心說:‘這傢伙,上門求教還留一手。’面上仍然不動聲色,拿過來展開細細閱讀起來,正是三大殿工程的賬目流向,沈默對數字遲鈍的很,看了半天不明所以。只好翻到最後一頁,看最後給出的結論——歷年累計撥款減去歷年累積開銷,總計三成工程款不知去處。

“嘉靖三十六年大火,前三殿、奉天門、文武樓、午門全部被焚燬,外宮幾乎被燒為白地,”鄒應龍在邊上解釋道:“而後由嚴世藩主管,從嘉靖三十六年開工重建,到今年剛剛完工,歷時將近五年,累積撥銀近千萬兩,也就是近一百五十萬兩銀子從賬上消失……”

“嗯。”沈默緩緩點頭道:“從賬上消失後,都流向了哪裡?”

“當然全進了嚴黨分子的腰包了。”鄒應龍毫不懷疑道。

“證據呢?”沈默淡淡問道。

“只要皇上下令有司追查,就一定能查出來!”鄒應龍道。

“呵呵……”沈默笑笑道:“似有些畫蛇添足了。”

“但這件事足夠大,”鄒應龍道:“事涉象徵我大明皇權的三大殿,皇上一定會震怒,下令追查到底的!”

“你這樣說也有道理,”沈默緩緩搖頭道:“但既然一些確定的東西,就足以將嚴世蕃拿下,又何必節外生枝呢?”其實沈默還有別想法,但不會跟鄒應龍和盤托出罷了。

鄒應龍點點頭,表示同意。兩人說了很久,眼看到了飯點,沈默留飯,他滿腹心事,哪有心緒叨擾,便推辭還家去了。

沈默將鄒應龍送到門口,待其離去之後,還站在那裡久久不語。自始至終,他都沒囑咐鄒應龍保守秘密,不要說出是自己給他出的主意之類,因為他覺著既然主意是自己出的,那就有義務幫他承擔一些,不能光想著獨善其身。

沈默不禁自嘲的笑道:‘人家當官越當心越黑,我卻比上輩子還善良,真不知是怎麼回事兒。’其實是他自己沒覺出來,這一世寒窗苦讀十餘載,雖然為了應試攀登,可孔孟之言、聖人教誨已經在他身上留下了深刻的烙印,在沈煉和唐順之等優秀師長的影響,他已經脫胎換骨,少了前世的幾分庸俗自私,多了今世的幾分君子之氣。

前世,對他來說,只是一個遙遠而模糊的記憶了,今世的沈默才是最真實的他,一個有著超前意識的儒者,一個以‘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為己任的大明官員,如此。

按下沈默不表,且說鄒應龍回到家中,齋戒沐浴焚香,開始寫奏疏的時,還是感到一陣陣的恐懼……雖然已向沈默取經,但鄒應龍畢竟年長他十幾歲,並不會‘簡單聽話照著做’,而是有自己的判斷——或者說,對自己有利的當然要聽,對自己不利的,就不會聽。

沈默說不要把三大殿扯進去,但鄒應龍不這樣看,他覺著僅憑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不足以將嚴世蕃置於死地,而嚴世蕃只要還有一個口氣,嚴黨就不會完蛋,乾死自己就像捏死只臭蟲那麼簡單。他覺著在這件事情上,沈默沒有為他考慮,所以不能照著做。

反覆糾結了很久,鄒應龍為了避免‘打虎不死,遭其反噬’,最後還是決定,把這件事也寫進去!

想好這一環,鄒應龍便再無猶疑,遂連夜磨墨揮毫,繕成奏稿,隔日交給張居正。

張居正展開閱道:“都察院監察御史臣鄒應龍,一本為參奏事。竊以工部侍郎嚴世蕃,憑藉父權,專利無厭,私擅封賞,廣致賂遺。使選法敗壞,市道公行,群小競趨,要價轉巨……嵩父子故籍袁州,乃廣置良田美宅於南京、揚州,無慮數所。以豪僕嚴冬主之,恃勢鯨吞,民怨入骨。外地牟利若是,鄉里可知……”這是說嚴世蕃父子貪汙受賄,搶佔民宅的,但最要命的還是下面:

“嵩妻病疫,聖上殊恩,念嵩年老,特留世蕃侍養,令其孫鵠扶櫬南還。世蕃乃聚狎客,擁豔姬,恆舞酣歌,人紀滅絕。至嚴鵠之無知,則以祖母喪為奇貨,所至驛站,要索百端。諸司承命,郡邑為空。”僅憑這個,張居正就覺著,竟能讓嚴世蕃吹燈拔蠟。

再看下面是彈劾的第三部分:“世蕃為工部堂官,全權總理三大殿復建,然工畢建成,經有司審計,竟有三成撥款被其貪瀆;世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