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給老夫個彌補的機會?竟把催命的無常派來了。但他已經不是在位的宰相,怎能怠慢了本省撫臺呢?趕緊命人給自己更衣,請海都堂正廳相見。
穿好了衣裳,徐階才意識到自己有些緊張,自嘲的笑笑,暗道:‘怕什麼,就算他是閻王爺,我還是地藏菩薩呢。’原來徐階回憶起,海瑞給他寫過的幾封書信,其中一封是海瑞從牢裡出來後,回海南探視老母,途中興奮不已,曾給他一信:‘今得以重見高堂,天高地厚,愚母子感激可勝言耶?’同時又對徐階所擬的遺詔、登極詔大加讚揚,甚至將其比作輔商滅夏的伊尹、輔漢的霍光。
就在今年年初,徐階又收到了海瑞的一封信,雖然主要是禮貌性的問候,但信上還是充分的肯定了他在位時的功績,說‘今天下較前四五年有天壤之別,全都依仗您呀’。
‘這樣想來,老夫這張老臉,還能賣出幾分。’徐階如是暗想,卻又沒有把握:‘但願如此吧……’
收起滿腹的心事,在使女的攙扶下,徐階來到正廳與海瑞相見。
“學生海瑞拜見老太師。”徐階是少師兼太子太師,人前敬稱‘太師’,太師者百官之師,所以海瑞恭恭敬敬持弟子禮。
見他持禮甚恭,徐階心情大好,上前一把挽住道:“使不得,使不得,老朽現在不過是一介草民,焉能當得如此重禮?快請起、快請起。”把他扶起來,親熱道:“皇上把剛峰這樣的青天派來我鄉,實在是一方造化,百姓蒙福啊。只是老夫年老力衰,未曾遠迎,也望海涵。”說著一伸手道:“請。”
“老太師請。”徐階在使女攙扶下坐下,海瑞也在客座上坐定。僕人重新上茶。
“兩年不見,老太師身子越發健朗了。”海瑞看著徐階,確實比在北京時氣色好多了,再沒有當年的行將就木之相,看來退休生活過得不錯啊。
“託福,託福,”徐階笑吟吟道:“幸虧牙齒還好,能吃能喝,倒也是個好飯囊。”說著關切問道:“剛峰寶眷想是一同上任?”
“家母年高,不宜再離開故鄉,拙荊也病逝了。”海瑞有些黯然道。
“原來如此,令夫人卻是沒有福氣。”徐階嘆息一聲,便吩咐道:“剛峰已經是一省撫臺,身邊怎能沒人照顧呢?來人吶,把我身邊的丫頭僕役,各選十個精幹的,隨海大人回去聽用。”
“使不得使不得,”海瑞感覺荒謬,這不是公然行賄嗎?趕緊叫住那家丁道:“我家裡窮,養不起多餘人口。”
“剛峰不必多心,”徐階笑道:“老夫知道你是大清官,但你也要知道,自己非比當初,現在你是一省封疆,要開府設衙的了,官府有專門的開銷給你養馬伕、侍衛、師爺、奴婢,這都是合情合理,無人會多說什麼,你不必多心。”
“但……”海瑞輕嘆一聲道:“那並不合法。”
“呵呵,你這麼說也不錯……”徐階尷尬的笑笑道:“但是剛峰,你既然叫我老師,我就得說你兩句了,我知道你眼裡揉不得沙子,處處以祖宗法度為金科玉律。但是你也要知道,二百年前的時代,和現在不一樣了,太祖皇帝英明神武,也沒法預料到現在的變化。”終究已經不在官場了,徐階說話也自由了不少。
“就拿你這個巡撫來說,太祖皇帝時,撤行省,立三司分權,本無巡撫之設。”徐階循循善誘道:“但後來漸漸發現,三司相互掣肘,政令不一,一旦有事,難以從權。是以每有大事需要集權,朝廷只能派出高官為欽差,這才有了巡撫之設,而後漸漸成為定製。如果真要事事依從祖訓的話,剛峰這個巡撫豈非名不正言不順哉?”
海瑞是說不過徐階的,但他這人只講本心,也不可能被忽悠了,淡淡道:“老太師教訓的是,涉及到行政治民的必要開支,我不會節省了。不過我個人有手有腳,不需要伺候,還是不必浪費朝廷的錢糧了吧。”
感情自己白費口舌了,徐階有些鬱悶的端起茶盞,笑笑道:“如此就算了,剛峰不要嫌老夫多事哦。”
“豈敢,豈敢。”海瑞連忙道。
“剛峰今日光曠,不知有何見教?”擱下茶盞,徐階問道。
“專為拜候老太師萬福,二來,也要向老太師討教一番。”海瑞輕聲道。
“多謝剛峰掛記,”徐階微微笑道:“老夫如有所知,自當竭誠奉告。”
“老太師乃朝廷重臣,地方耋老,定然深知吳中政治利弊。下官初到,為政以何者為先,還望賜教。”海瑞拱手問道。
“哈哈,剛峰啊,你過謙了,”徐階笑道:“老夫沒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