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你沒發現而已。
“風音和邱析你們兩個也該有空就讀點書,長點眼光,長點腦子。”
倆仙童眼角抽了抽,同時別過臉去,陛下這話說得好沒道理,我們都算沒腦子的話,這滿屋子的女人不全都成白痴了。
“紫夙,溫柔是很好,可是溫吞就不好了,應該更加獨立一點。”
紫夙用手絹抹著眼角,表情有些扭曲,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溫柔被誤解為溫吞,陛下你那是什麼眼光啊?
“朵朵你以後也要少喝點酒了,父皇倒是不介意你丟人,不過外人面前還是要保持公主體面的。”
丟人?某朵暗自吸了一口氣,淡定淡定,生病的人說什麼都值得原諒。
陛下越說越來勁,簡直有點欲罷不能,想想這樣的機會多難得,所謂神之將死,其言也善,誰還能跟他過不去不成?
於是他每個人贈送一條評語,連在場的元鳶、元斐、浩澤等幾個小豆丁都人手一條。
講到最後,視線又落回坐在床頭的某朵身上,不禁面色溫和,摸摸她的頭,很入戲地囑咐道:“要是父皇不在了,朵朵可就是天鳳宮頂樑柱了,你兩個皇兄沒回來之前,你一定要照顧好風音和邱析,還有你自己啊!”
“父皇放心,除了兒臣以外,誰也不能欺負風音他們。”
“……”這話聽了真是一點都不能叫人放心,但陛下浪費了太多口水,精神不濟,終於還是擺擺手,示意大家都該幹嘛幹嘛去吧。
一屋子人退了出去。
“……朵朵,你怎麼又回來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陛下的鼻子捕捉到一絲很熟悉的幽香,都聞了十幾年了,睜開眼一看,果然是某朵去而復返。
“沒什麼事,兒臣只是想來這裡看看……”
某朵順勢靠在他身上,表情和語氣一樣的柔和,彷彿隔著一層霧,亦真亦幻,跟平日裡笑眯眯感覺很不一樣:“父皇,我小時候你經常陪我睡覺嗎?最近我想了想,總覺得小時候的記憶太模糊,很多細節想不起來。說模糊也不對,其他人、其他事,我記得很清楚,可總感覺少了些什麼……”
心猛的一顫,陛下默了半天,輕輕地點了點頭:“你小時候怕黑……朵朵,別胡思亂想了,你六歲的時候不小心撞到柱子,有些事記不清楚也沒什麼奇怪。”
笑了笑,某朵不再刨根問底,只是靜靜看著他,她可以百分之百的確定,她忘記了什麼很重要的事,父皇為什麼不肯告訴她?
陛下心如擂鼓,臉上卻不露聲色,面帶微笑與她相對無言,朵朵,你總是那麼聰明,可現在還不是時候,不要逼我……
氣氛漸漸變得相當微妙,又透著點陶醉,一種既陌生又留戀的奇妙情愫在她心裡無聲流淌。
“朵朵……”終於,還是陛下忍不住首先出聲。
“嗯?”
“你……是不是長胖了點,你壓得父皇胸悶,小時候的你可是很輕的……”陛下覺得再被她壓下去就要露餡了,面對她,這具身體誠實得讓人無奈。
哐啷啷,微妙而又陶醉的畫面支離破碎。
晚上。
“……只緣感君一回顧,使我思君朝與暮。魂隨君去終不悔,綿綿相思為君苦。扶門切思君之囑,登高望斷天涯路……”
曲是好曲,舞也是好舞,可在這特意為哄陛下開心的宴會上,他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這樂府歌是誰找的?太應景了吧,應得他悲從中來。
“這是青蘿選的古相思曲,父皇覺得怎樣?”某朵無意間就道出了讓陛下心情沮喪的“罪魁禍首”,他一聽是青蘿,心裡也沒啥想法了。
上午他交待“後事”時,還提醒青蘿要多通俗一點,不要總是咬文嚼字的,青蘿隨後就回了他一句:“陛下說的是,言不在多在簡,意不在深在明,臣一定照辦。”
青蘿大總管,是一輩子別指望她改了。
“很好,很……和時宜。”因為又是“魂”又是“別離”又是“天涯路”的,陛下笑得很勉強。
老太君把陛下的表情盡收眼底,只當他是苦中作樂,想著陛下這樣的日子沒準過一天少一天,她的眼睛裡就又開始蓄水了。
“老祖宗,平白無故的悲傷什麼,來,我敬陛下一杯。”紫嫣帶頭活躍氣氛,舉杯給陛下敬酒。
可是陛下尚在病中,酒杯裡的東西沒有一點酒精含量,而是原汁原味的湯藥,於是一杯下肚,噁心得他直皺眉頭,結果這副模樣又把老太君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