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頭望了望天,伸手拂去頭上的落雪,微微踟躕。
“小姐聽說了麼?”寶燕在她背後,跟著瞧了瞧那灰濛濛的天色。
“聽說什麼?是為了那匹雲錦的事兒嗎?”繡玥低下頭,嘆了口氣,“怨我,又給他添了麻煩。六宮都在議論,害帛堯折了這樣的臉面,都怪我,我有私心,攛掇他去弄到那匹雲錦,才會出這樣的事兒。”
寶燕翻了個白眼,“誰說這件事了!他身邊那個初六倒是氣得直跳腳,送雲錦過來的時候直嚷嚷得我頭疼,但聽他那話,他家的那位副總管跟個沒事兒人似的,只問這藥包什麼時候能送去。”
說到這寶燕突然變成了據嘴的悶葫蘆。這兩天繡玥天天敦促她配藥熬藥,她自己就白天黑夜的繡繡縫縫,好在只是一個藥包,要是再多幾個,只怕沒幾天她就要瞎了。
繡玥本就心裡有愧,聽到寶燕的說法,心裡還好受了些,她打定主意,臘八節那天把送藥包繡完,再給帛堯熬一鍋適合他身子服用的八寶粥,正好一併送過去。
她也看透了,其實帛堯為人陰狠,只是表面而已,內心實則極其純樸。誰對他好一點,他面上雖然不說,實則會千倍百倍地去回報人家。只是經歷了命運的殘酷對待,才讓他變得如此偏激。
回想起寶燕方才的話,繡玥擰眉:“若不是帛總管的事情,那還有什麼事兒?”
“可熱鬧了呢。”寶燕嘖嘖稱奇道:“前天聽內務府的人說,內務府存著的許多珍寶不翼而飛,還有好幾個宮裡接連失了竊,想想這偌大的紫禁城,那賊人竟能隨便出入後宮娘娘內室之中,如入無人之境,今個是謀財,那明個若是害命,豈不易如反掌?”
“現在六宮的主子妃嬪,個個人心惶惶,陳德行刺的事一直是皇上心裡的一根刺,皇上親自制定了十分嚴密的“宮禁章程二十九條”。但聽說,前些日子有個和尚在神武門跟隨往皇宮送食物的人,竟然就混進了皇宮大門,皇宮的警衛存在如此大的疏漏,皇上正怒不可遏呢,後宮就出了這樣的事,這不是給皇上心裡捅刀子嗎。
寶燕一副看好戲的語氣,“聽御前伺候的人說,皇上在御書房裡發好大的火,古董花瓶西洋鐘錶通通摔了個粉碎,皇后娘娘陪著勸了許久,還捱了一頓訓斥,責她管理後宮無能,這回抓住了罪魁禍首,無論帝后,肯定是要重罪論處了。”
繡玥心裡咯噔一下,她回頭看向寶燕,低聲道:“你仔細著,叫柔杏和小祿子在咱們住所的地方都悄悄翻查一下,可別李代桃僵,入了別人的圈套,成了人家的替罪羊。”
寶燕本來一心看熱鬧,聽了繡玥的話立時警覺起來,她點點頭,聲音嚴肅了幾分:“我明白,必不會陷害到咱們頭上。”
快到儲秀宮的時候,遠遠的,繡玥便聽見宮外好大的喧譁聲,走近了才看清,鍾粹宮的玉貴人鄧氏匍匐顫抖著跪在殿外,臉上全是淚痕,旁邊一個宮女被按在長凳上,兩旁的太監行杖高高舉起,此起彼伏交替重重打在宮女身上,隨之而來一聲聲哭天喊地的慘叫,那宮女的下身已被打的血淋淋猩紅一片。
繡玥的臉色難看起來,寶燕倒是看熱鬧不亦樂乎,她看著那被打得半死的宮女,還有心情跟繡玥議論了一句,“被打的這個是玉貴人的貼身侍女。”各宮的宮女平日在御膳房和內務府來來往往,彼此之間都打過了照面,她認得出來。
繡玥不想再停留在這裡,她喚了一聲,“走吧。”
她今日如常的時辰給皇后請安,卻不想踏進正殿內,六宮嬪妃皆整整齊齊的在殿內坐著,淳嬪垂頭跪在殿中央,眾人噤聲,殿內氣氛低沉得掉落根針都能聽得見。
繡玥還來不及多看,上方便傳來一聲含著怒氣的斥責,“朕才讓你仔細著宮裡的規矩,你把朕的話當左耳旁風!給中宮皇后請安,你還敢這樣怠慢遲來!”
繡玥愣瞧著坐在上方正中央一身刺目金色龍袍的帝王,皇后只坐在側座,皇上今個怎麼會來後宮這?
她都是嚴格遵守著時辰來請安,怎知今早六宮的嬪妃都到的這樣早,倒顯得她遲來,卻也不能算是她的罪過啊。
心中雖覺冤,繡玥依舊老實低頭,立刻恭敬跪下,“嬪妾有罪,請皇上恕罪。”
六宮俱在,只要稍一細想便可知,想必都是聽到了風聲才早早前到來,不過是沒人知會她罷了。
她這樣的身份,宮裡的人自然對她不屑一顧,但瞧蘭貴人在位上穩穩坐著,想來她日日趨奉永和宮左右,同樣是收到了訊息的,卻成心想看她出個醜。
只是她又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