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子路目光閃爍,張了張嘴,卻終是頹然閉上。本想譏諷於他的話,就這樣靜靜地沉入了肚子裡
“慕先生,先回屋躺著休息可好?顏某這就去請郎中來。”他目光溫潤笑容和煦,如春風一般拂過她的心底。
“顏大人臉色也有些欠佳,請多保重身體。”望著他轉身時清癯的背影,她終是忍不住開口說道。
第十章 似是故人歸(五)
顏思源寥寂的背影在晨風中微微停頓了片刻。最終,卻頭也不回地加快了腳步,消失在她的視線裡
慕子路強自支撐著回到了屋子裡。一頭便栽倒在了床上,昏昏沉沉地睡去。迷迷糊糊中,她聽見一個溫柔的聲音在她的耳畔輕聲呼喚道:“慕先生,起來吃藥了。”
“不要,好苦。”穿越到這個世界十幾年了,她最怕的就是生病時與這些苦到極致的中藥水打交道。猶記得年幼時,每一次生病,慕仲舉總會拿了糖果糕點,哄了又哄。才能讓她捏著鼻子乖乖地將這些苦澀的藥汁喝下肚。
到了顏府,這種情況就愈演愈烈。以至於每次她要喝藥時,都會被顏思遠嘲笑好半天。而顏思源,則代替了慕仲舉,拿了精美的糖果糕點在一旁耐心地哄她。非要親自看她將藥乖乖喝下,這才作罷!
再到後來,她孤身流浪在外。四處漂泊,無依無靠。每逢生病之時,便常常拖著不肯去就醫。非要弄得嚴重了,才迫不得已的乖乖就範。於是每次總是弄得周圍的人人仰馬翻。而那時,也成了她最最脆弱之時。
昏昏沉沉的慕子路並不知道,自己這句下意識的無心話語,帶給顏思源多大的震撼——他的身子微微一顫,端在手中的藥水便差點要傾瀉而出。恍惚中,顏思源似聽見一個清麗的女聲帶著幾分拗執說道:“顏思源,我不要喝藥,苦死了。”
“乖,聽話。吃完藥病就會好了。”他帶著幾分寵溺溫柔的哄勸道。“待會吃完了藥,我給你買桂花糕吃。”
“我不要吃桂花糕。”床上的人皺了皺眉頭,下意識地嘀咕道。“桂花糕太甜膩了,我要吃芋頭糕。”
芋頭糕顏思源的心陡然沉了沉,恍惚的神思驀地迴轉過來。有多久沒有聽見這個名字了?正在喂藥的手猛地一顫,這次藥汁便順利的濺了出來。順著慕子路的唇角慢慢地滑到了她白皙如玉的頸脖處。
你究竟是慕子路,還是慕白秋?顏思源的目光落在了慕子路被高領衣襟密封得嚴嚴實實的頸脖處。明明是平坦的胸部,凸起的喉結。可你為何卻與白秋有如此之多的相似之處?
這難道只是單純的巧合麼?顏思源的手,情不自禁地向她喉結處伸去
“大少爺,吏部有人求見。”門外的敲門聲如滾燙的火炭一般,讓顏思源的手猛地縮了回來。
“就來。”不緊不慢地將碗裡剩餘的藥汁喂完,顏思源這才站起身來大步朝門外走去。
是夜,慕子路繼續斷斷續續地發著燒。恍惚中她感覺一雙溫柔的大手不時用毛巾在自己的額頭擦拭著,帶給她一絲炎炎夏夜裡難得的清涼。長夜漫漫,彷彿總有一個如春風般溫柔和煦的聲音在她的耳旁呢喃。帶給她久違了的安心與舒適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慕子路昏昏沉沉的在床上躺了兩天之後,發熱的症狀才慢慢退去。又在屋子裡歇息了一天,清粥小菜的養著。身子這才漸漸的清爽起來。
彼時,慕子路並不知道,一向沉穩如山的右相大人。在她病好之後,終於一病不起了。一向自律甚嚴的右相,連續三天沒有早朝。於是平日裡就很熱鬧的顏府,頓時擁擠起來。
門外,車水馬龍,人來人往。隔了老遠,便能看見一溜兒長的馬車齊整地停放在大路兩旁,一眼望不斷頭。
門內,早有訊息靈通的大臣攜著家眷前來。名為探望,實則是趁著這個難得的機會拉近與當朝宰輔的關係。
於是一向敏銳的慕子路終於在這天臨近下學之時,後知後覺地在兩個孩子身上發現了蛛絲馬跡。“秋書,你把先生剛才教的這段文字背給先生聽聽。”
“鳳鳴在竹,白駒食場。化被,化被草木賴,賴及。。”顏秋書一時不察,被點了名。於是只得無奈地站起身來。一邊背誦,一邊撓著小腦袋,還時不時偏過頭對一旁的姐姐擠眉弄眼。
“秋容,你若再敢替他作弊,待會就同他一起罰抄一遍《三字經》。”兩個小鬼的小動作,豈能逃過慕子路的法眼。只見她面色一沉,冷冷地說道。
“先生”顏秋書不滿地抗議。
“兩遍。”見他不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