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養只得制止道:“你身體才好,還是以休養為要。賬目的事我自會和文淵料理。”
從房裡出來,史文淵就問關天養他爹的情況怎樣,是不是沒什麼大礙了。關天養沒有說話,待到了正堂上後,方才道:“好與不好,到了明天早上便知道……”史文淵也是聰明人,只看關天養的神色便知道史玉柱的病情是回天乏術了,原本燃起的希望頓時熄滅,沉痛地一笑,說道:“不管怎樣,都勞小關少爺費心了。”
關天養想著一心一意為他操持了十多年的史玉柱便要這麼去了,何嘗不想大哭一場?好不容易忍住了悲痛,就問:“我來之前你們都鬧什麼?看著老頭子要嚥氣了,鬧家務麼?”見史文淵不答,就把文進了文臺兩兄弟叫了進來。
【四百九十八、出殯(下)】
甫一進門,史文臺就朝關天養打躬,說謝他的救命之恩,好話一籮一籮地送了上來。關天養也不打斷,只是靜靜地聽他說完,這才不緊不慢地道:“我不是史家的人,也就沒資格管史家的事。上一回大掌櫃當著我的面立了遺囑,別說現在沒什麼大礙,縱然有什麼事,一家子只管遵照大掌櫃的遺願辦就是了,還有什麼好吵的?吵得這麼驚天動地,四鄰皆知的,很好麼?”原想挖苦兩句的,但想到自己已經說過沒資格管史家的事,就強行把話頭嚥了回去,只嘆了口氣道:“都是一家子,都是親兄弟,一樣的血脈,有事情好生商量著辦,這才像話!”站起身來,怔怔地出了會神,就道:“好生照顧大掌櫃。我還有事,就先走了……”便又風風火火地去了總督府。
這一通忙到子時已過才回到柳府。
柳大龍和陳朔回來了,柳長生留下守墓。見面之下,柳大龍就在關天養面前大罵史玉柱,說史玉柱忘恩負義,利慾薰心,說他這些年來幫了史玉柱多少多少,史玉柱卻是見死不救云云。直罵了將近一個時辰,罵得口乾舌燥,精神倦怠了才停下。陳朔這才叫下人扶了柳大龍去休息,然後對關天養道:“你也看著了,孃的離世對爹的打擊很大,說話做事都有些糊塗了……”
關天養神情冷悠悠的,也看不出在想什麼,只道:“柳大叔也不是現在糊塗的,早些前就被從天而降的富貴榮華給迷得糊塗了。”陳朔對這番話也沒有置評,就問店裡的情況怎樣了。關天養直接就說:“史大掌櫃不行了,估計熬不過今晚!”
“什麼?”陳朔也是大吃一驚,猛地直起身來,“這又是怎麼回事?”
“因為沒有迴天丹給柳大叔,心下愧疚,覺得對不住你我,再加上歲數大了,又整日操勞過度,就一下病倒了,連藥也不肯用。中午我趕到的時候,都已經彌留了,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救過來……”
“這,這兩個老頭子……”陳朔真恨不得大罵一場,卻又不知從何罵起,“真沒想到弄成這樣了……”
“說這些有什麼用?”關天養看著窗外黑沉沉的夜,也是心事滿腹,不知該從何說起,“明天你還有會議,天亮前我們必須得趕回去。現在就走麼?”
陳朔權衡了片刻,就道:“好,我先安排一下……”剛把柳尚清叫進來,就聽家丁來報,說史家派人來了。
關天養立時預知到了不妙,問道:“有說什麼事麼?”
家丁道:“沒說。不過來人穿著喪服……”
關天養唉了一聲,強抑著心中的悲痛,說道:“我出去看看!”
陳朔道:“我也去!”
到了大門外,關天養一眼就認出前來報喪的人是管家老吳,就問:“大掌櫃他……什麼時候去的?”
老吳哽咽著道:“子正二刻走的,走的很安靜……”
關天養突然覺得這個世界離他越來越遠,熟悉的人、熟悉的物、熟悉的事,都在消失,消失得越來越快,甚至於讓他有一種被拋棄的錯覺。
陳朔見關天養突然不語,就問道:“那大掌櫃可有什麼話留下?”
老吳不認得陳朔,只是對著關天養說:“老爺說他對不住小關少爺,對不住小關少爺的信任。還說小關少爺對史家的恩德,縱是十輩子也還不了……”
關天養咳了起來,啞著嗓子說道:“該是我對不起大掌櫃才對……二狗子,我現在得去大掌櫃的靈前上柱香,你也去麼?”
“當然去!”陳朔道:“雖說這些年我沒機會跟大掌櫃打交道,但畢竟也是知真齋和天下樓的老闆。大掌櫃為店裡操勞了這麼多年,臨到終到,我不能連聲謝也不去說!走吧!”
祭拜完畢,關天養在靈前就宣佈聘任史文淵為知真齋、天下樓和懷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