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夏城全部戒了嚴,街看來往的全是兵士,看不到一個行人。偶爾能看到劃空飛過的玄武宮門人,也都是來去勿勿。
這一刻,關天養對玄武宮的感激是山高海深。他們不但救了整個九夏城,也救了他的親人和朋友,救了他的一切!他心裡甚至暗暗地喊道:“玄武宮,你不愧是三楚百姓心中的神……”
城裡許多街道都設有法陣,派了玄武宮弟子值守。杜若解釋說,正是這些法陣,才保住了九夏城沒有毀於這場空前的大水。
可是,越接近關天養,心情又變得忐忑不安起來。
他在想:四丫還好嗎?她有沒有怎樣?
腦子裡反覆地盤旋著這個問題,越想得多心就越難安下來,恐懼就越漫延開來。
杜若見他先前還好好的,興奮地臉膛發紅,可這會子又臉色發青,嘴唇蒼白,渾身哆嗦得甚至需要人扶著才能走路,不免暗道:“楚大平庸還真說對了,他這人最不懂得發洩情緒,也不懂得控制情緒,遲早會出事的!”
到了關帝廟外,見大門緊閉著,裡面又毫無聲息,關天養都不敢上前敲門了。楚庸不滿地輕哼了一聲,走上前去敲響了房門,裡面傳來了四丫驚顫的詢問聲:“誰呀!”
關天養大喊道:“四丫……”衝將上去,撞開了大門,撲了進去,死死地將四丫抱在懷裡,一遍一遍地叫道:“四丫,四丫,四丫……”彷彿恨不能彼此融為一體。
四丫也緊緊地抱住關天養,顧不得有人在場,把頭埋在關天養懷裡,哇哇地大哭道,叫道:“哥哥,你總算回來了,你總算回來了……”
楚庸似乎不想破壞氣氛,識趣地走了開去。杜若也很是有些傷感,暗道:“看來過去的這一天,他們都經歷了太多的折磨,需要好好的釋放一下……”嘆了口氣,也走了開去。
楚庸站在梧桐樹下,仰頭看著那幾片稀稀疏疏,還不敢飄落的黃葉,道:“你有沒有覺得,人這東西很奇怪!”
“奇怪?”杜若坐了下來,伸手撿起一片黃葉,道:“哪裡奇怪了?”
楚庸道:“不奇怪嗎?人有感情!”
“感情?”杜若斜眼瞟著他,道:“感情又怎麼了?若沒有感情,人與行屍走肉,泥胎石雕又有何區別?”
楚庸輕聲哧笑,眼裡綻放出如冬夜寒星般的冷冽。他說:“你不覺得,如果沒有感情,人或許會生活得更好嗎?沒有痛苦,沒有相思,沒有愛恨情仇……什麼都沒有!”
杜若扭過頭去,不解地道:“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看他們哭得太悽切,所以就忍不住發起牢騷來了?”見楚庸不答,只是凝神望天,偏眼神空洞得讓人發寒,就又道:“情之一字,所以維繫世界。如果沒有了感情,人怎麼還能叫人呢?不管痛苦有多痛,不管相思有多入骨,摧人肝腸,不管愛也好情也好,仇也罷恨也罷,他們就像生長在大地之上的樹木花草、飛鳥蟲魚,如果沒有了它們,世界豈非成了一片荒漠?與其這樣,我寧願擁有它們,慢慢地咀嚼著它們,品味著它們,從中去體會出屬於我自己的快樂……”
楚庸道:“是嗎?”
“不是嗎?”
“你是個很樂觀開朗的人!”楚庸說:“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國,每個人心中的世界都不一樣。你不能理解我為什麼會發出這番感慨,我自然也體會不到你的快樂是什麼。但是將來有一天,你一定會明白我為什麼會有這一番感慨!”
杜若搖晃著手裡已經變得綠油油的樹葉,道:“你是不是在提醒我會為了他而傷心?”
“你確實是個非常聰明的姑娘。我都似乎越來越對你動心了!”
“那你最好不要。因為我的心已經在他身上了!”說完,臉上洋溢位了玉樣般的光澤,彷彿伸手一抓,就能從她身上撈到滿滿的一把幸福。
“你明白什麼叫愛嗎?”楚庸似乎覺得杜若越來越不可思議,問道:“你經歷過嗎?”
杜若搖頭道:“我沒有經歷過,也不明白。但我知道,我的心中只會有他。不管他心中有沒有我,愛不愛我。書上說,愛情讓人痛苦,讓人痴迷,可我不覺得。我認為愛是一種快樂,一種幸福,它會讓人變得更豐富,也更成熟。如你所說,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國。你心中的愛是傷,是痛,是冰雪的荒漠。但我心中的愛是花,是花,是幸福,是快樂,是夢中的天國。你或許在笑我天真,但我會永遠天真下去。”
楚庸一時間竟痴了,盯著杜若,如同看著一個永遠也解不開的秘密,眉頭緊擰,又眼裡寫滿了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