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相搏中渡過的,一點感覺也沒有。
一年接一年就這樣過去了,轉眼自己也快要滿十八,成年囉。小的時候總覺得光陰流轉太慢,巴望著自己快些長大,這樣就不會再受人欺負了。現在倒是一天天長大,可以憂忡時光流逝太過匆匆。
剛接掌知真齋那會子,意氣風發,想著接下來總要幹成不少大事,一年太短,兩年也太匆忙,五年或者十年總會有一番巨大的改變。
怎樣的改變才算巨大的呢?
那時候的想法單純,覺得能將知真齋做成九夏鬼市第一,那就非常的不得了。現在回過頭去看,這目標未免也太小了些,幾乎沒費什麼力就達成了。但掉頭往前看,不免既驚懼又迷茫。兩年就這麼彈指即過,五年、十年又豈會太久?眼下知真齋、天下樓和懷遠堂雖然發展勢頭尚可,除了橫向擴充,似乎再不能實現質的突破。當初還在杜若面前誇下海口,說要成為修行界最有錢有權的人。現在想來,委實太過於幼稚了。修行界的勢力盤根錯結,各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利益體系,且堅不可摧,很難突破。若真的要實現這個偉大理想,勢力要先衝破各派業已形成數千年的利益體系,如此一來,反倒成了修行界之公敵。別說是實現理想了,連如何生存下去都成問題。
歷經了龍鱗爭奪的風雲後,他深刻地意識到要想成為像樓子方那樣以一己之力對抗整個修行界的人實在太難,太難太難了,至少在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一百年之內他是做不到的。與其像莽夫、像傻子一樣拿寶貴的性命去搏一時的痛快,還不如老老實實地按規則玩,等將實力和資本積蓄到足以改變現有規則的時候,再慢慢動手也不遲。
新的一年將在天亮後來臨。所謂一元復始,永珍更新,即將到來的一年又該怎樣的謀劃呢?
本以為一陣胡思亂想後就會生出睏意,然後慢慢地睡著,醒來就已是新的一年……可是越想越睡不著,好多事情都如昨天才發生的,清晰地在腦海中呈現,彷彿觸手就可抓到,心酸、恐懼、快樂、愁苦都一起湧上了心頭。想得最多的,還是杜若的音容笑貌,有如清水芙蕖,巧笑倩兮,明目流眄,多麼的純淨悠雅,任是過了一千年、一萬年,依然不會淡卻分毫。
想到後來,關天養哪裡還睡得住,翻身坐起,決定立即去落魂坡,重溫那份相遇時的悸動。
說動就動,也不需要什麼馬匹,只靠著一雙腿,他也能在天亮前趕到。
出了關帝廟,掠著鱗次櫛比的屋頂,望著城北疾馳而去。
眼看著城牆在望,正準備提氣縱身躍過,以免驚動守軍,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就沖鼻而來。好在他速度雖快若閃電,卻已能夠收放自如,瞬息間便止住腳步,連一絲風也不曾帶起。
血腥味是從左近的院子裡傳出的,濃得化不開,最教他驚怵的是,還夾著淡淡的屍腐之氣。
難道屍毒入侵城內了?
悉悉的聲響傳來,還伴隨著嗬嗬的喘息之聲,關天養定睛一看,見一個渾如血池裡撈起來,斷了一條腿的男子正一瘸一拐地從房裡走出來,所過之處,鮮血如水一般淌開。
這人已經屍化了!
關天養已經無暇去想在如此嚴密的防控之下,屍毒又是如何傳到城裡來的,縱身便跳了下去。心下還在慶幸是自己遇著了,不然麻煩大了去。
屍人用那青黑的眼瞳盯著關天養,鼻翼深深地抖了兩抖,呼哧作響,像是聞到了令它極為歡娛的味道,頓時興奮起來,喉嚨裡發出的嗬嗬聲響越發的急促,揮舞著兩條殭屍的手臂快步逼了過來。
關天養哪有功夫跟它慢耗?抬手就是一掌拍出。砰的一聲,鮮血淋淋的屍人被劍氣絞得屍骨無存。
進屋一看,場面更是慘不忍睹:床上、櫃子裡,盡是被撕扯得稀爛的殘屍,鮮血和破碎的內臟灑得到處都是。
這一家宅院只有裡外兩進。關天養挨間檢視,內院的七口人無一倖存,而住在外院的兩名下人被吵醒時,還以為來了強盜,嚇得驚叫不已。
關天養斷然喝道:“鬧什麼?”指著男的道:“你,趕緊去官府報告,說這裡死人了,就他們快派人來!”
兩人是夫妻,女的大約二十出頭,生出還算齊整。男的便以為關天養對他婆娘有意思,雖害怕,但還是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大王,你放過她吧,她肚裡有孩子,求求你了……”邊叩頭邊哭。
關天養搖頭苦笑,見那女的小腹果真微微隆起,怕是已有了四個月。便罵道:“你孃的睡糊塗了麼?內院的人都死光了也不知道?起來,快去報官!”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