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要高興?我怎麼能高興?”然後突然暴吼一聲,“為什麼???!”好若平地響起一聲炸雷,聲量奇大,直震得左近屋宇的瓦片紛紛崩裂,修為不夠者也被嚇得面色焦黃,六神無措。
千葉之彌見關天養雙膝一軟,仰面跪了下去,滿臉都是橫流的淚水,頓時懵了。
“張天渝,你這個渾蛋,為什麼不多活幾日,為什麼不讓我親手殺了你?”關天養雙手摳地,十指深深地嵌進了大青石的地面,每拔拉一下就石屑紛飛,幾下功夫面前就是一個大坑。一直刨到石屑將下半身都掩埋住了了,這才停下手來,嗚嗚地哭道:“宋大叔,我對不起你,我沒能親手殺了張天渝,我沒用……”
時至於此,眾人都才明白關天養緣何突然發起了狂來,言語又讓人摸不著腦門的因由。
千葉之彌似乎頗能理解關天養的心情,竟黯然地嘆了口氣,滿心苦澀地道:“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有八九,若是事事執著,那也,那也未免太苦了些……”
白象緩步走上前來,將關天養輕輕扶起,道:“千葉施主所言有理,殺人元兇既已伏法於乾坤庭之手,無異於你親手弒之。宋奕一家在天有靈,必能含笑九泉。過往種種皆如煙雲,若一味執著,反倒成了心魔,遺害無窮呀……”
眾人都不識得這壯碩僧人是誰,都投來了詫異的目光。千葉之彌雖識得白象的不凡,卻也不知道他是何身份,是以一直不敢貿然冒犯。
關天養抹了一把眼淚,泣道:“可是老和尚,我在宋大叔靈前發過誓,縱是身死,也要親手誅殺張天渝也報此血仇……我,我該如何向宋大叔交待呢?”
白象微笑道:“何必交待?有這份心便已足夠了!”
關天養犯起牛勁來,任你舌綻蓮花也說不動分毫。可他一看到白象如春風般和煦的笑容和秋水般澄澈的眼神,分明一愣,暗道:“是呀,宋大叔一家都死了,魂歸地府,怕是都入輪迴轉世了吧?我向誰交待呢?數月來,我何曾敢淡忘了仇恨?可是,實力不濟,際遇蹉跎,總教我覺得報仇遙遙無期。卻不想天意弄人,張天渝竟就這樣死在了乾坤庭手裡,當真是便宜他了。其實,我又何必執著於誓言和交待呢?只要曾為復仇而努力,只要問心無愧,又何必要交待?”想到此處,緩緩地閉上了淚眼,長嘆了一聲,也不知是無奈還是解脫。
白象繼續道:“人不能太痴,太痴了就會著魔,一旦墜入魔道,那可就是……”苦笑著嘆了口氣,也沒有把下面的話說完,拉起關天養的手來,“你非利慾場中人,休去管這些利益與慾望的爭奪,咱們走吧……”
不要說千葉之彌,在場的哪一個肯放關天養這麼走了?都驚叫道:“不能走……”千葉之彌隔得近,探手朝白象後心抓了過去。砰的一聲,金光激盪,千葉之彌向後退出了數丈,兀自不能站定,還蹬蹬蹬,連退了五步,這才穩住身形。
而第二個出手的汪海震得仰翻在地,臉色時紅時白,半晌不能爬起身來。
白象卻是步法有若行雲流水,不曾受到絲毫的阻滯,可見其修為精深,已到了駭人聽聞的地步。在他的帶挈之下,別說是被數百名修行者圍住的知客院,便是刀山火海也能從容離去。可關天養卻不想走,他深知若就這樣離開了,一身的嫌疑不但越發的洗不乾淨,就連大慈悲寺也要受到牽連。將手一擺,叫道:“老和尚,我還有話要說!”可他又哪裡能夠擺得脫呢?
白象不曾想關天養如此固執,只得停下來,見他神情堅決,滿臉絕然,嘆道:“你明知他們都說不通的,又何必多費唇舌?”
關天養搖頭道:“不,我一定要說!”走回院中站定,冷冷地環視了一眼,高聲道:“我也知道,諸位心中已有了定見,我說再說也是白搭。但為了我自己,為了諸位身家性命著想,我還是得再說上兩句。龍鱗,只有一片,諸位就是將我活剮了,也甭想再剮出一片來。至於通天鑑嘛,我想說的是這跟我沒有絲毫的關係。紅蓮宗處心積慮謀算宋家,不惜冒著被乾坤庭嚴厲制裁的風險滅其滿門,現在張天渝死了,卻想嫁禍到我頭上,我也懶得再多作辯解。都說債多了不愁,蝨子多了不癢,諸位要我性命還是要以其他殘酷的手段對付我,那也由得,我都恭候著。一如千葉座主所言,我也不是毫無還手之力……”說到這裡,見一雙雙眼睛裡燃燒著的慾望之火竟是越發的熾熱,頓時感到說不出的無力,冷冷地一拱手,“諸位好自為之吧!”便要隨著白象一道離去。
不想有人打橫裡衝上來,攔在去路之上,格格地大笑道:“關老闆,可還認得在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