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銀桑隻字未言,片刻,起身,走出樹下的一片綠茵。
“娘娘,您去哪?”
她頓了一下,抬眸,眼底沉沉的墨色凝成一團,安靜而專注,說:“我去見他。”她思忖,格外鎮定的口吻,堅決,“他若是認我,我便不管不顧,他若是有所顧忌,我看一眼便走。”
看一眼……
只是,後果不堪設想,她定是不會陷十六爺於不顧,便也正因如此,她必然會對自己置之度外。
元嬤嬤擋在沈銀桑面前:“娘娘,您去不得。”
以什麼樣的身份去,又以什麼樣的理由去,這冷宮之地,是囚牢,逾越一步都要付出代價。
沈銀桑好似置若罔聞,仍是安安靜靜地,一步一步毫不遲疑地邁出步子:“三年了,我一步都未曾踏出過冷宮。”她自言自語一般,嘴角有笑,“他等了我三年了。”
他從來便無所畏懼,一直是她,瞻前顧後,也許,誠如景姒所言,連死都不怕,還有何可畏懼。
還記得年少時,不懂俗世,稚嫩的女子問年少的兒郎:“若是你將來娶的人不是我,你當如何?”
“若不是你,我娶來作甚。”他笑著揉她的頭髮,“我自然不要別人。”
她固執地追根究底:“若有人迫你呢?”
“若真有那時,”他年少俊郎,一身風華,卻伏在她雙膝前,說,“銀桑,你一定告訴他們,我這一世被你定下了。”
一旨封妃,她嫁作人婦,他卻至今未娶。
沈銀桑毅然決然地走出香榭院。
元嬤嬤毫不遲疑便跪在了她面前,年邁的眼角已垂下,熱淚盈眶:“娘娘,不可,十六爺是皇子,即便受罰,太后也斷斷不會傷了十六爺的性命,可您不一樣,您若是去了,太后娘娘她定會要了您的命的,這穢亂宮闈的罪責,十六爺擔得起,娘娘您擔不起啊。”
“從我被父親送來宮中那一日起,我的命便是如此,只要我放不過他,這一日,便逃不掉的,穢亂宮闈的罪,我也逃不掉。”她微微哽咽了喉,紅了眸,“嬤嬤,我就去看他一眼好不好?我怕他會在等我。”
她性子便是如此,一旦認了,便要豁出去命。
元嬤嬤拭了拭眼角的淚:“娘娘,老奴知道攔不住您。”她起身,侯在一邊叮囑,“國師大人也在華陽宮,若是萬不得已,娘娘切記求國師大人出手。”
她點頭,出了香榭院。
也許便是因為有那女子在,她無所畏懼。
香榭院的守軍,是鳳朝九打點過的,並無人攔她,冷宮之外,似撥開了陰雲,陽光刺得沈銀桑睜不開眼。
十米之外,是一片琉璃苣,尚未到花信,前幾日下過雨,有幾分蔥綠,輕風拂過,一地落葉捲起。
沈銀桑站在長廊處,看著那琉璃苣中的紅衣女子:“你是何人?”
那人抬眸,一雙紅色的瞳子。
“送你上路的人。”
頓時,身影瞬移,一晃而動,紅衣女子便站在了她面前:“你——”
話,戛然而止,沈銀桑募地睜大了眼,瞳孔驟縮,血順著脖頸汩汩而流,她緩緩倒地:“九哥……”
那紅衣女子,嗤嗤一笑,將指甲上的血一點一點舔舐乾淨。
華陽宮裡,太后賜婚,怡親王淺酌,拂一拂袖,便拒了。
太后問道,何故?
鳳朝九懶懶靠著椅子,不冷不熱般,甚是隨性而為,道:“本王不想娶便不娶。”
管絃絲竹聲驟然停了。
沈太后氣怒地拍案而起:“你若沒有能說服哀家的理由,這韶卿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鳳朝九掀了掀濃密且長的睫毛,仍舊端著一副任你抓耳撓腮也泰山不動的姿態:“本王若是不娶呢?”
這口吻,甚是不羈,甚是玩世不恭,全然不將沈太后置於眼底。
怡親王爺是先帝最小的兒子,生母寧貴人生下怡親王與頤華長公主便撒手人寰了,因著當時的還是東宮皇后的沈太后身子不大好,是以,怡親王兄妹幼時便送去了太子府,未曾與沈太后有過教養之恩,這母子情誼更是沒有半分。
沈太后冷哼,鳳眸驟生陰鷙:“你若是敢抗旨不尊,那哀家便替先皇管教管教你這個不孝子。”說著,便要動粗。
女子清靈的嗓音響起:“太后娘娘。”
星月殿國師大人發話了,華陽宮的侍衛宮人條件反射地便都停手了,只聞女子嗓音悠悠懶懶,似雲淡風輕地從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