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罷,葉辰夕回頭望向葉輕霄,卻對上葉輕霄那柔和的目光,不禁心神一蕩,問道:“你覺得此曲如何?”
“和你平時吹奏的曲子感覺不同。”語畢,葉輕霄又低聲補充道:“卻吹奏得極好。”
月光從柳葉間射入,細碎地落在葉輕霄的臉龐,灑滿他的眉眼,讓他看起來俊秀絕倫,葉辰夕本已盪漾的心湖更添波瀾。
葉辰夕本是張狂豪縱之人,吹奏的曲子亦滾蕩崩騰。如此纏綿的曲調,他今生今世只為葉輕霄而奏。他的心意,不知葉輕霄聽懂了幾分?只怕即使懂了,也不會有所回應吧……
他隱去唇畔的苦澀,說道:“若你喜歡,我再吹奏一曲。”
葉輕霄輕輕點頭,眼睛半闔,一副從容淡雅的模樣。葉辰夕把白玉簫湊到唇邊,又再吹奏出一曲清越纏綿的曲調。晚風徐徐拂過河堤,柳絮飛揚,他們並肩而立,衣袂飄飄,身後月影如潮,宛如一幅美麗的丹青。
☆、一步一回顧
過了上元節之後,東越國官員之間的拜年活動正式結束,國師府回覆了往日的冷清。葉幽然性情古怪,本就不喜歡官場上的虛與委蛇,即使有官員上門拜年,他也愛理不理。雖然如此,但仍是不勝其攏。
如今總算清靜下來,葉幽然在涼亭擺了一壺酒和幾盤糕點,對著滿園繁花獨酌,十分悠閒。陣陣酒香隨風飄散,與花香混在一起,變得十分奇特,讓人聞之心醉。
正當葉幽然倒酒之際,忽然聽見一陣腳步聲,他輕輕蹙眉,卻在抬頭看見來人時,滿臉的不耐煙消雲散,換上一臉真摯的笑意。
葉輕霄身穿一件天青色織錦袍衫,頭戴玉冠,衣衫上那栩栩如生的仙鶴更顯得他玉樹臨風,他的唇畔帶著溫和的笑意,一步步走進涼亭,站在葉幽然身邊說道:“怎麼一個人喝悶酒?”
葉幽然添了一個酒杯,為葉輕霄倒了一杯酒,神情似笑非笑:“難得今天清靜,臣心裡歡喜,便想多喝兩杯。”
葉輕霄似早料到他的想法,神色未變,只是端起酒杯湊到唇邊慢飲。
葉幽然關切地望向葉輕霄,說道:“您的傷才剛痊癒,別喝太多。”
“只是胸口偶爾還有些悶,不要緊。”語畢,葉輕霄看了葉幽然一眼,欲言又止。
葉幽然見狀,連忙放下酒杯,收起唇邊那似笑非笑的弧度,問道:“殿下有事?”
葉輕霄也慢慢放下酒杯,對上葉幽然的眼睛,說道:“我聽說你想辭去國師一職。”
葉幽然的眼眸忽地一閃,立刻否認:“沒這回事。”
葉輕霄聞言,輕聲嘆息,握住了葉幽然的手,語調輕柔:“幽然,我希望你能走自己真正想走的路,不要因為我而顧忌。你雖然口中不說,但我一直明白你的心意,你當國師是為了在最後關頭保住我的性命,但我……不需要。”
葉幽然的手輕輕一顫,轉眸直視葉輕霄,葉輕霄坦然與他對視,眼眸裡萬千思緒,有對他的疼愛憐惜、更有倔強和傲然。
其實葉幽然一直都知道,葉輕霄雖然看似溫和,但骨子裡卻比誰都傲。身為兄長,他一直致力於保護葉幽然,又豈會願意拖累他?
他一直都懂,但卻做不到袖手旁觀。
“幽然,我並非和你客氣,只是真的不需要你給我留退路。”語畢,葉輕霄把目光投向涼亭外那蔚藍的天幕,低聲說道:“
我早已為自己預留了多條退路。”
葉幽然聞言閉上雙目,良久才又睜開,靜靜地為彼此斟酒,卻沒回答葉輕霄的問題。
葉輕霄知道葉幽然在某些方面相當固執,不容易被說服,於是按住他那隻握著酒壺的手,繼續勸道:“我知道你愛著以塵,雖然你未必能得到他,但我希望你愛得痛快。”
是的,僅僅是愛得痛快,這就是他對葉幽然的期望,因為這是他想要卻永遠做不到的事。
他可以愛任何人,卻唯獨葉辰夕不行,然而有些事情卻並非他能控制的,即使時刻提醒自己保持距離,卻總會情不自禁地沉溺在那份溫柔之中,一次又一次地告訴自己:只醉一夜。然而一夜又一夜過去,那個人的身影仍然刻印在他心中最柔軟的地方,無法磨滅。
葉幽然靜靜地注視著葉輕霄那張悵然若失的臉,那雙桃花眼裡沉靜睿智,彷彿能洞悉一切。然而,他很快便收回目光,緩緩簾下眼瞼。
“你本是率性之人,笑時大大方方,哭時痛痛快快,愛得轟烈,也恨得轟烈,這樣的你,如何能七情不動?你不合適當國師,不如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