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袁肅決定暫時不向鹽城前去,不管上面會不會催促,他現在都是有正當理由來推辭。港城距離淮安有官道連線,交通上不成問題,一旦時機成熟便直接轉移到淮安去,不必再理會鹽城那邊的情況。
剛剛在港城這邊站穩腳跟,通訊室才連線好電報線,立刻就收到了一封從北京發來的電文。經過翻譯之後,通訊員將電文交給副官杜預,由杜預轉交到袁肅手裡。
袁肅原本正在休息室裡等候電文,不過他等的是來自淮安、徐州和宿縣方面的訊息。今天是距離他離開濟南的第三天,南京那邊已經打的不可開交,湖北、湖南也都在前天和昨天陸續傳來訊息,華中地區的討袁革命軍勢力幾乎消失殆盡。
估摸著這場噱頭很響但規模不大的內戰,用不了幾天的時間便會告一段落。他對淮安、淮北兩地的情況自然而然要更抓緊一些。
杜預走進休息室,袁肅剛要起身詢問,然而杜預卻先開口說道:“都督,北京來了電文,是高建陽高大人發來的。”
袁肅微微怔了怔,早在十幾天前他派高建陽前往保定、天津打聽訊息,雖然前前後後收穫甚微,不過卻也沒急著讓其返回。除了打聽訊息之外,高建陽同時還肩負著招聘化工廠技術人員的任務,所以這段時間理應還在為這件事奔波。
“哦,高建陽怎麼又去了北京?可有什麼進展?”他不疾不徐的問道。
“高大人在電文裡說,打聽到宋先生目前的下落,還說之前國會的矛盾是有人刻意指使。”杜預壓低了聲音,十分鄭重的說道。
“什麼?”袁肅的臉色一下子凝重起來,趕緊伸手要過電文來。
快速的掠過這篇電文,他這才知道高建陽這段時間又是為招聘忙碌,又是為打探進一步訊息而奔波。就在前天晚上,高建陽在一次招聘化工技術人員的會談中,接觸到一些洋人,透過洋人打聽到北京大學學園裡似乎有流傳宋教仁的訊息。於是又在第二天早上藉著招聘的名義來到北京大學,經過一番周折,的的確確發現宋教仁居住在北邊的暢春園附近,是一棟獨立的公寓,附近不僅有軍裝士兵巡邏,甚至還疑似有便衣偵探監視。
高建陽最終是沒能與宋教仁碰面,僅僅只是隔著老遠的地方,依稀看到了宋教仁身影。
儘管如此,倒還是打聽到了一些有用的資訊。據說宋教仁之前一直被秘密軟禁在總統府,就在國會危機不久之後,袁世凱特別徵詢了宋教仁居住的意見,於是最終又改換到了北京大學的校園內。偶爾一些大學講師、教授、院長等學者,還是可以經過安排或者邀請,到公寓來與宋教仁見面。
就在昨天晚上,高順專門與北京大學一名不久前剛跟宋教仁見過面的講師會談,從其口中瞭解到一些小道訊息,雖然這些訊息連該講師個人都不敢確定,但算得上是一個突破點。原來大總統從始至終是沒有打算拘禁宋教仁,只是因為國會突然發生意外,大總統遭到“所謂的”國會其他黨派聯合代表進諫,要求嚴查gmd籍議員資質和背景。
當然這顯然不是“嚴查gmd籍議員”這麼簡單,之所以有人敢如此堂而皇之站出來叫板,一方面必然是有人幕後指使,另外一方面則是一種更深層次的暗示。那就是如果大總統不開始打壓gmd,那國會必然會發生一邊倒的情況。
具體這些訊息是否屬實,以及訊息中所提到的“聯合代表”、“幕後指使”等等,全部都是無從考證和無從推測的。
袁肅放下手中的電文,深深吸了一口氣,眉宇間緊蹙出一股愁雲。
他原本以為自己可以暫時放下這件事,或者說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畢竟自己到底還是人微言輕,面對國家級的政治事件實在難以插手。
然而高順發來的這封電文顯然是一個新的推測方向,多多少少解釋了目前北洋政府內部的矛盾以及南北矛盾的內幕。正如他之前所預想的那樣,顯然叔父袁世凱是沒有心思對付宋教仁的,即便有心思也不會如此魯莽,突然之間就製造出“國會危機”事件,這不僅顯得太沒有水平,而且也是漏洞百出。
再者,從電文中介紹的情況來看,叔父袁世凱還是從各個方面在安撫宋教仁,不僅允許其自行選擇居住的地方,還許可其與一些文化、教育界的人士來往。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並不算是完全的軟禁。
“都督,依我看,這件事還是不要查下去了,即便讓我們查出一個所以然來,可事情已經發生,南北已然開戰,又有什麼作用呢?”杜預在一旁等了許久,見袁肅臉色越來越難看,禁不住的開口勸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