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每日陪著皇上上朝,自然知道朝堂上已經有不少朝臣,對先皇后諸多不滿。覺得皇上悲痛過甚,已經嚴重影響了朝綱的振作,若是知曉皇帝為了一幅畫伸手進火爐,估計被傳得更加離譜,什麼為了先皇后自焚殉情這種話都有可能。“常在,奴婢去御膳房的時候聽說,徐總管當真被革了差事,被人杖責了三十大板,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翠竹興沖沖地說道。袁妙妙坐在桌前,碟子裡擺著幾個芋頭,她用筷子叉了一個蘸糖吃。沒法子,她這位份想吃個熱乎的糯米糕都輪不上,只有用銀子買幾個芋頭當甜點了。這真不是人過得日子,想當年她想吃什麼吃什麼,外族進貢的吃穿用度第一個就讓她先挑,現在是別人挑剩下都不一定輪到她的。“袁常在在嗎?”小康子站在門外,躬身問了一句。正吃得滿嘴白糖的袁妙妙,差點被這一句弄得噎到。“在,康公公有什麼事兒嘛?快請進——”翠竹還是認識皇上面前紅人的,立刻就小跑著迎了出來。“袁常在,皇上有請,跟咱家走吧。”袁妙妙一手拿著筷子,筷子上還串著一個芋頭,一臉呆傻地看著他。她想趁熱吃完這個芋頭再走,反正叫她去也不是為了侍寢,這種她沒準備好而被叫去,準沒好事兒。袁妙妙一路保持沉默不語,這副鎮定自若的表情落在小康子眼中,心裡不由嘀咕:這小常在都傻得實心了,連問都不問他一句,哪怕沒有銀子賄賂他,試探一下也好的。這倒黴孩子!最後是他實在看不過眼了,快到龍乾宮的時候,才好心地提點了一句:“常在的丹青畫得很好,奴才方才瞧見了。”“謝公公誇獎。”她微笑。小康子眼瞧著她跟在宮女身後進去了,終究沒忍心跟著,想來這位小常在是活不過今日了,就算留一口氣,也得去半條命。連許婕妤都沒討了好,她一個正七品傻白甜能有什麼本事兒。他站在龍乾宮外,看著外頭夕陽西下,唉聲嘆氣。怎麼就不能再來個八面玲瓏的皇貴妃呢?皇上這邪火就是下不去,看誰都不舒服,看他自己最不舒服!累得他們這些宮人都跟著擔驚受怕,吃苦受累。袁妙妙進入殿中,恭敬地跪下行了個大禮,之後低著頭挺直脊背聽訓,順手將裙襬整理了一下。她這動作一氣呵成,不慌不忙,絲毫沒有想象中的畏縮。“愛嬪,你再把方才的話跟她說一遍。”衛景坐在龍案前,單手撐著面頰,一副坐看好戲的樣子。許婕妤管不了那麼多了,反正這鍋必須得由別人背,毫不猶豫地將袁妙妙有求於她的話說了一遍。袁妙妙眨了眨眼睛,她抬起頭驚愕地看著許婕妤。這一刻她是無比的驚訝,無比的後悔,無比的痛恨自己。當初自己真是瞎了狗眼才看上許婕妤,還認為她有點小聰明。現在手裡拿著畫軸,有完美的藉口進入龍乾宮,與九五之尊來了個親密的會見,許婕妤竟然沒有把衛景帶上床,還被衛景棄之如敝履。講真,她瞧不起許婕妤!現在的她很想問一問許婕妤:你是腦子壞掉了,還是月事來了不能侍寢?連個衛景都勾/引不了,還把她供出來了,所以是要她來親自勾/引嗎?衛景好整以暇地看著她,顯然在等著她給的答案。“婢妾——”她剛開了個頭,就被衛景喝止了,他滿臉嫌棄地道:“閉嘴!你的聲音不堪入耳!”袁妙妙:……衛景狗東西,給你臉了是不是?是不是!娃娃音與生俱來,別人想要還沒有,要不你去問問你那個慘死的先皇后,問她想不想要,是不是嫉妒!袁妙妙絕對不會承認,她這等於自打臉,因為原本的她真的詆譭過娃娃音。報應來的太快,就像龍捲風!殿內的氣氛微妙了一瞬間,誰都沒說話,而且頗有些面面相覷的意味,膽子小的宮人連呼吸都屏住了。像李德這種老油條,經常侍奉皇上的,早已習慣九五之尊的翻臉速度,還有心思在胡思亂想:皇上在說什麼,明明聲音很好聽啊,細細柔柔的。如果再低沉一點,說不定能當他徒弟培養,捏著嗓子喊上朝、退朝,肯定非常帶感。“寫。”衛景甩給她紙筆。卻見袁妙妙搖頭,低著頭快速囁嚅道:“字,不堪入目。”衛景只覺得頭腦嗡嗡地轉,他不耐地道:“朕讓你死得不堪入目好不好?”袁妙妙有點發愁,衛景不按照她預算好的路走。她原本準備好慢慢地邂逅皇帝,讓他一點一點發現自己的好,然後瘋狂地墜入愛河之中。但是現在她剛發個聲,就要被砍頭了。她真想大聲喊一句:衛景,看清楚老孃是誰!一旁的許婕妤先是被皇上的暴怒所嚇到,現在又有一種慶幸的感覺。這個小常在越惹惱皇帝,她就越有機會脫身,皇上把心頭之恨全部發洩了,也就清算不到她頭上來了。袁妙妙終究還是拿起了筆,在紙上圖畫起來。她不敢寫字是因為只要皇上看到了她的字跡,就必然有所懷疑。這種懷疑無論是什麼,總之不會以為她就是先皇后變得,所以她現在還不敢暴露分毫。李德將袁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