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夫人從沒有哪一刻,這般地滿腹絕望。明明今日是林遠兮的好日子。明明她已吩咐齊嬤嬤等人設下了另外一出毒計,只待林芷珊落網,就能收回定國公府的大權,然後就能將文倩蓉當年的陪嫁之物,和老定國公爺特意留給長房的物品全部收繳到公庫裡。闔府人全力支援林遠兮官復原職……
可惜,眼下,這“血淋淋”的事實卻是告訴她,縱然她有再多的心機和謀算,卻依然敵不過這不知在何處,且捉摸不定的天意。
就在林老夫人的氣息越發地紊亂。嘴旁的鮮血流動得越來越快的時候,也不知她那快速運轉的大腦突然想到了什麼,那雙蘊滿了悲愴的雙眼也驀然變得閃閃發亮起來。身上的絕望氣息被髮自內心的喜悅、興奮和激動的情緒摒棄在外。
不!
還有其它的可能!
……
大不了,她就孤注一擲,雙方拼一個魚死網破!
她摸索著取了放在床頭矮桌上面的小毛巾,將滿嘴的鮮血和胃液吐到毛巾上面後,再將這條毛巾丟到了抽屜裡。然後才扯著嗓子吼道:“來人!”
一連吼了好幾次後,才將屏風外面的守夜丫環喚醒。
她來不及梳洗。只披了一件外衣,就取過放在桌旁的火燭,點燃後,三步並作兩步地急行到林老夫人床前,一臉恭敬地問道:“老夫人,你醒了?”
“哼!”林老夫人冷哼一聲,厲聲喝斥道:“你是怎麼守夜的,竟然比我這個主人睡得早,起得晚?說,那林芷珊究竟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這般糟賤我!”
“你要知道,不管那林芷珊有多麼地厭憎我,恨不能我早早死去,但,只要我活著一天,就一日是這定國公府的老夫人,處置一兩個丫環還不是手到擒來!”
……
一連串的訓斥聲,不見一句重複的,只臊得守夜丫環面紅耳赤,“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道:“老夫人,奴婢向來都是一個粗人,不太會說話,但,奴婢永遠都記得,當年若非老夫人路過,買下了奴婢,奴婢也不知會被賣到什麼地方,而奴婢的家人也會離散,早就家破人亡了。”
“老夫人,你是奴婢一家的大恩人,對奴婢有再造之恩,奴婢又豈會有其它的心思。怨只怨奴婢自幼身子就不太好,只要一沾枕頭就會睡個昏天暗地,根本沒辦法醒來。”說到這兒時,她頓了頓,滿臉的尷尬和為難,小聲補充道:“其實,奴婢有跟齊嬤嬤講過,請她安排另外手腳比較伶俐且心思細膩的姐姐們守夜,可,齊嬤嬤告訴奴婢,如今的梧香院,除了奴婢外,她誰都不信……”
也不知是哪句話戳中了林老夫人的軟肋,令她眼底的惱怒也淡化了幾分,臉上也浮現一抹怔忡。
守夜丫環仿若未覺似的,依然在哀泣地解釋著。
“叩叩叩……”
林老夫人迅速回過神來,她淡淡地瞥了眼哭成一個淚人的守夜丫環,掩住眼底的嫌惡,道:“進來!”
一襲藏藍色襖裙的齊嬤嬤,連眼神都沒有施捨一個給跪在那兒的守夜丫環,徑直行到林老夫人面前,行禮道:“老夫人。”
“起吧。”林老夫人擺了擺手,因為剛才的那番氣惱,倒是令那蒼白的面容添上了幾分血色。
齊嬤嬤鼻子聳動了下,目光停留在林老夫人右手處那方沾上了血漬的錦被後,忍不住驚呼一聲,三步並作兩步地奔到林老夫人面前:“老夫人,你……”
林老夫人迅速拍向齊嬤嬤的胳膊,只令她立刻就將到喉的話嚥下肚去,但那雙望著林老夫人的雙眼裡則滿是擔憂、心痛和焦慮:“老夫人……”
林老夫人擺了擺手,阻止了齊嬤嬤未盡之言,道:“今日是兮兒的好日子,可不能耽誤了時辰。”
“可……”齊嬤嬤抿了抿唇,末了,還是在林老夫人那凌利且堅定的目光裡敗下陣來,微微彎腰,應道:“是。”
接著,她起身,走到門外,從候在那兒的丫環手裡接過面盆和毛巾,親自服侍著林老夫人梳洗起來。
溫熱的毛巾敷在面上,猶如夏日裡的太陽般照射進她那漫布寒涼的心房,令她只覺得那因為嘔了血而有些不舒服的胃和喉嚨也得到了緩解。
“老夫人,今日穿前幾日雲煙繡坊新送來的那套絳紅色襖裙,再戴上珍寶齋送來的赤金鳳凰頭面,可好?”
林老夫人微微頜首,由著齊嬤嬤為她梳妝。
就在此時,外面傳來一陣吵鬧聲,間或有著女子的尖叫哭泣聲,男子的咆哮聲,只令林老夫人不由得皺緊了眉頭,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