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沒想到魏老太爺會發這樣大的火氣,當下也有些後悔自己做得急了,嘴上卻是不肯認的:“兒媳從未害過辛妹妹的孩子,老太爺這樣說,可是有什麼證據?相公納妾,兒媳心中雖然不喜,卻尚有容人之量的!”
此時堂內十分安靜,靜得能聽見院子裡蟲鳴之聲。
“芒硝。”魏老太爺冷冷道。
芒硝是一味藥,常用作瀉熱通便,清火消腫,積滯腹痛,是一味常用的藥。
但是脾胃虛寒及孕婦禁用。
這是辛姨娘第一次小產時,秦氏用的手段,她心下大驚,看眼下這形勢,魏老太爺竟不準備放過她一般,竟當著闔府老小的面來與她對峙。
“那次流產是你害的?”此時才聽出些門道的魏正信憤然起身,怒指著秦氏罵道。
秦氏心中想著不應這麼著急動手,眼下這形勢卻是騎虎難下了,只有抵死不認一條:“兒媳聽不懂父親說什麼。”
那魏正信是極愛辛姨娘*模樣的,又看秦氏平庸相貌,又想她歹毒心腸,無名冒出些邪火來,衝上前去,劈手便是兩個耳光,怒道:“我怎麼會娶了你這蛇蠍心腸的婦人!”
秦氏只覺眼前一花,頰上火辣辣的疼,她一手撫上微微腫起的臉,眼中滿是狠厲之色,咬牙道:“我若知你是這般妾滅妻的混賬,我就是出家當姑子,也不肯嫁你!”
“現在說得硬氣了,當初你們家窮得女兒,你有選擇嗎!”魏正信開始耍渾,魏家平日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今日魏正信卻比潑皮還混蛋幾分。
“好了!”魏老太爺狠狠一拍桌子,指著魏正信氣道:“你如今也長能耐了!要說錯,也是你最初不該把人帶回府裡來!”
魏正信一垂手,不說話,卻橫了自己的髮妻一眼,頗有回去再算賬的意思。
一直在旁看熱鬧的馮氏卻不嫌事大,冷冷道:“平日三嫂一口一個‘孝順’掛在嘴邊,卻一雙素手害了兩個老太爺孫兒的性命,可真是夠孝順吶!”
魏正孝是個膽兒小的,桌子下的手拉了拉馮氏的袖子,讓她少說幾句,馮氏卻沒理會。秦氏今日是有些心灰意冷了,也不惱怒,只冷冷道:“生出來又怎麼樣,不過是庶出生的庶出,都不能繼承家業,還不是白費力氣。”
這話說得有些不敬了,對魏老太爺也頗有怨憤之意,魏老太爺卻沒有生氣,他今兒有些累,揮揮手:“你們都走吧。”
魏正誼擔心自己的老父,本想留下寬慰幾句,魏老太爺卻連他也趕走了。
滿桌殘羹冷炙,杯中殘酒已涼,魏興關了門,想要阻擋如水的涼夜,復又溫了一壺桂花稠酒給魏老太爺斟滿,嘆息一聲道:“老爺今兒是怎麼了,三房太太做事狠辣也並非一天兩天,若做得過分老爺也只不過敲打敲打,從未像這般不給臉面的。”
華髮已生的老人摩挲著杯子,清清淡淡問:“魏興啊,你說人這一生有什麼意思呢?”
魏興顰眉思索,少頃,問:“可是秦老爺不成了?”
魏老太爺喝了杯中酒,目光落在虛空之中:“老秦年輕時也是個狠角色,如今老了老了成了老糊塗,天天迷戀吃什麼仙丹,誰勸也不聽,我今日去看,他那些子孫後代竟沒一個頂事兒的,只怕他死後,秦家也算是完了。”
“秦家哪能那麼容易完。”魏興輕嘆一聲。
“我看到他拼命拼出的產業,如今後人卻沒有能扛起來的,想到自己也是這樣,這三個兒子沒有一個是做生意的好手,且相互之間也不和睦,兄弟無情,老三更是搞得自己院子不得安寧,我若百年之後,三房四房定是要分家的,大房又是個沒主意的,魏家只怕要完了。”
魏興雖想出言安慰,卻知魏老太爺的擔憂並非沒有道理,只得又給自家老爺添了一杯酒。
這日風和日麗,天氣涼爽,啟香堂裡的眾人終於漸漸忘卻了“唐小痣”撞蛋事件,事主也夾起尾巴做起人,一切都是如此祥和。
戚寒水正在上課,時不時用充滿愛意的目光撫摸一下顧長亭,再用麻木不仁的目光看一眼相思,這是他準備收徒後第一次上課,課後他就準備找顧長亭談談拜師的事宜。
“救命救命救命阿!”堂外傳來撕心裂肺的喊聲。
戚寒水皺眉快步走出去,只見兩個大漢抬著個竹攆疾步往這邊來,竹攆上癱著個進氣兒少出氣兒多的老人,多虧旁邊還有個青年人扶著,不然只怕老者要掉下來。
那青年人看見戚寒水就在眼前,彷彿看到了希望一般,大聲喊道:“戚先生救命啊!救救我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