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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磕頭的磕頭,紫菀從沒見過這樣的陣仗,有些手足無措。吳菊人從長衫口袋裡拿出一疊紅包,一個孩子手裡放一個,說:“行了行了,都出去玩吧。”孩子們拿了紅包,忙不疊地拆開來看,裡面是一枚“光緒通寶”的銀元,頓時笑嘻嘻地一鬨而散,去鎮上花錢去了。

吳菊人哄走了孩子們,把紫菀送到自己旁邊的椅子上坐了,自己坐了另一張椅子,中間隔著一張茶几。丫頭奉上紫菀的茶,擱在几上。紫菀想起茶裡的含意,不免心有不滿,瞥一眼吳菊人。正好吳菊人也拿眼看她,兩人眼光相觸,肚腸裡各有意思,忙蕩了開去。

吳萸人等孩子們都走了,揮揮手讓下人也離開,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道:“三弟妹,你是我吳鎮上的大家首戶喬家的小姐,禮儀規矩知道得比我們多。這兩天你病著,也就算了,既然已經好了,就應該先來拜見長輩。我吳家雖然沒有雙親高堂在世,但長兄在上,長嫂代母,是不是也該先來問個安?要不是我派丫頭去請,只怕三弟妹還不肯賞面吧。”

紫菀一愣,沒想到吳萸人這麼快就發難了。她從小到大都是被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哪裡聽到過這樣的重話。如果這時坐的是之菀,只怕當場就要垂淚。要是二太太那樣的利害人,必是有一番委宛動聽的說辭,會哄得人開心。但紫菀卻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情來遊玩的,她一直想的是見識一下就走,那這些閒言碎語對她來說,不過是戲臺上小丑的插科打諢。她想的是:不是說外公對外婆好得不得了嗎?我倒要看看外公是怎麼愛護外婆的,這樣的氣是不是就讓她受了,還是怎的?當下微笑不語,只是斜斜地瞄一眼吳菊人,眼睛裡濺出笑意來,那是在看他的笑話。

哪知就是這麼似笑非笑、似嗔似嬌的一眼,吳菊人從此萬劫不復。

他對喬小姐之琬,先是仰慕她的才情,後來是驚豔她的容貌,知慕少艾,人之本性,要說有多少刻骨銘心、生死不逾的愛戀,卻也談不上,何況其中還有一份賭氣的意思在裡頭。他之前的種種示好,一來是真心希望有個和美的婚姻,夫妻一生是要相伴到老的,如不能相敬相愛,鬧到冷面相對,惡言相向的地步,將來苦的是自己;二來也是要顯示顯示他也是個懂得風雅的人,不是尋常的商人錢串子。而向心儀的物件展示自己,那是孔雀也會的本能。

就眼下來說,吳萸人的話確實不好聽,但也沒什麼錯處。要是別的人遇上這樣的情況,就算心痛新婚的嬌妻,也頂多是回到房間裡去哄兩句,說別放在心上云云。但紫菀這麼含笑帶俏的看他一眼,在他看來卻是在問他,你剛才說的那些生死以之的話呢?我把我的心我的情我的榮辱我的悲喜都交給了你,你會怎樣對待?我本將心託明月,未知明月照何邊?

在大庭廣眾之下,宛玉把她的情意捧在自己面前,隨自己處置,那我吳菊人還有什麼好說的?她的喜就是我的喜,她的悲就是我的悲,她受了委曲,我會比自己受了委曲還要難過一百倍,當即說道:“大哥,小弟今天新婚大喜,你說這樣的話,讓我怎麼才好?不幫著說句好話吧,回去只怕要被罰跪洗衣服的搓板,幫著說句好話吧,大哥肯定又要說我不尊敬他了。你這不是存心要為難我嗎?”他這麼無賴似的蠻纏胡說,說得大家都笑了。

二嫂第一個笑得前仰後合,用手指著他笑道:“三弟真是越來越壞了,這樣的話,我也想不出。大哥,我看你還是算了吧。人家新婚燕爾,你當的什麼法海?”

大嫂也埋怨道:“看你,三妹妹第一次見面,怎麼不說點好聽的,只揀沒意思的話瞎說。好啦,時候不早了,擺飯吧。三妹妹這兩天都沒吃飯,一定餓了。”高聲道:“小桃,叫廚房擺飯。”

舊式人家的房子裡,也沒有餐廳一說,主人說一句擺飯,在那裡就擺到哪裡。如果家裡有老人在,多半就在老人住的屋子裡。吳家兩位老人都已經去世,大老爺二老爺也不住在家裡,吳宅常年只有吳菊人在,他平時吃飯不是在賬房,就是在自己的起居室裡。這下是因為他成親,大房二房的人都回來了,才在平時見內客的花廳擺飯。

吳萸人被夫人打斷,本來就不高興,這時更有點怒上心頭,覺得這個三弟真是不給我這個大哥面子,便虎著臉道:“我是吳家的家長,家門家規,當然要由我來講給新進門的人聽。三弟妹,你在孃家是小姐,過了門是我吳家的新婦,就該守我吳家的規矩。”他這話說得比先前又重了一些,聽得二位嫂嫂都不再嬉笑,紫菀仍是低眉垂眼,不發一言。

吳菊人冷笑道:“規矩?哪裡來的這麼多規矩。大哥為了顧自己的面子,絲毫不考慮我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