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輕聲道:“是啊,只不過太妃從前在宮中,那宮裡頭養不活的孩子更多,只怕……是司空見慣了罷。”
司空見慣?就算是司空見慣,死的好歹也是她的親孫女,就這樣不痛不癢的,連眼淚都沒掉一滴。
有時候想想,夕鳶也會不由自主的覺得,李氏算得上是個可憐人。太妃對她的好,對她的偏頗,都是因為她父親顯赫的權勢,哪裡又是真心對她呢?宇文昊待她從來都沒有真心愛過,她在這府中哭哭笑笑,明爭暗鬥都是為了他,可他卻從未把她放在過心上。
只不過這些話,在心裡想想也就罷了,對於李氏,她還是打定了主意敬而遠之的好,惹不起她還躲不起麼?
瘟疫的災患漸漸平息下去,人們在議論起這場病災之時,仍然面有餘悸。夕鳶便順水推舟將鋪子裡的藥皂留了下來,不可好了傷疤忘了疼,畢竟瘟疫只是暫時退去,誰也不知它哪一日又會捲土重來。
只是王府卻仍不太平,李氏彷彿從初始的沉痛中稍稍抽離了幾分出來,卻公然要闔府上下,為蘭珍著素服三月。太妃久不理事,宇文昊又向來不過問王府瑣事,這擔子自然又落到了夕鳶面前,等著她作出決斷來。
然而夕鳶卻只是極為間斷又有力說了兩個字出來,“不成。”
應少棠在下方頷首,“我也是這個意思,從未聽過哪個府中因為女兒過世,便要闔府守喪的。更何況,這蘭珍郡主乃是庶出,身份也並非十分高貴,若以此相待,只怕要為旁人詬病。”
“你既也明白這個道理,何不剛才就回絕了她,還跑來問我做什麼。”夕鳶似笑非笑的瞟了他一眼,隨手一指身旁的座位,“暑氣難當,坐下說話罷。”
應少棠謝恩後微微掀起些下襬,坐了下來,含笑道:“此事側妃既然提了出來,固然不合規矩,我也不好當面回絕。若真那樣做了,豈不成了對側妃不敬?有了王妃拍板,我才好拿這話去回了側妃啊。”
自入了王府以來,雲謹和染香比夕鳶自己還要在意她的保養之事,每日淨面洗手的水都兌了玫瑰花汁,不涼不熱,剛剛好的溫度,潤澤肌膚效果甚好。如今一雙手是養的越發白嫩,在桌沿上輕輕瞧著,泛出粉紅的隱隱光澤,“你倒是聰明,讓我做了壞人,不過也無妨,我在側妃的眼裡,只怕從來也不是什麼好人。”
“王妃說笑了,蘭珍郡主歿了之後,全是王妃一力操持,辛苦情形眾人皆看在眼中。其實王妃待郡主已經不薄,能給安排的規制都給了,幾乎都快按著嫡女的規矩來,只是側妃今次所言,實在是不成體統,若真答應了下來,那太后和皇上只怕也要責問怪罪的。”
夕鳶唇角浮起一絲淡淡的笑意,聲音帶著幾分冷意,“我也不知她是真傷心糊塗了,還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這事兒王爺可知道了?”
“還未曾稟報王爺。”
“王爺日理萬機,這些小事確實不該去惹他心煩,只不過李側妃既對女兒有如此心思,那也是王爺的女兒,誰知王爺會不會因心中憐惜,而贊同此舉呢?”夕鳶微微眯起眸子,頗有些懶洋洋道,“回了李側妃後,再打發人去告訴王爺一聲。”
應少棠對她此舉倒有些意外,應下之後,又忍不住開口說道,“若換做從前,王妃是不屑於同李側妃一般見識的。”
“如今我也沒有與她一般見識,只不過……被她坑害的次數多了,難免就學出些經驗來了。”夕鳶微微一哂,抬手揉著眉心之間,聲音依舊輕柔,“我也不過是給自己多留一條退路,免得她又犯起糊塗,將什麼事都往我身上胡亂推搡,我可是萬萬承受不起。”
應少棠沉吟片刻,而後也緩緩漫出一個瞭然笑意,溫然道:“王妃並無害人之心,多存幾分防人之心,也確實無害。”
夕鳶心中不禁有些無可奈何,自從到這兒之後,她沒想過要去害任何一個人,可卻總是不由自主的被拉扯在陰謀算計之中。只怕在這些勾心鬥角,爭逐不休中,任誰都沒法子完完全全的獨善其身。
她可不是什麼聖母白蓮花,也從沒想過一味的忍氣吞聲,從前李氏把髒水往她身上潑了太多回,如今也該輪到她先撇清干係一次了。
宇文昊聽聞此事時,嘴上彷彿並沒說些什麼,只是臉色卻沉了下來。當夜又去了李氏房中,只是坐了不到半個時辰便走了出來,而後屋裡似乎又傳來一陣摔砸東西的聲響,此事夕鳶未曾目睹,也就不加評說了。
夕鳶也曾在園子中偶然遇見過兩次李氏,她從前雖心含恨意,可見了面卻還是畢恭畢敬,並無僭越。如今蘭珍一走,李氏彷彿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