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湖邊,程鈞將江尹放到船上,解開纜繩。對程鈺道:“你看著兩位老前輩,別讓他們鬧出事來。我送這位道友回去。”程鈺點點頭,程鈞竹篙一點,小船緩緩離岸。
劃了半日,小船到了湖心,程鈞念動口訣,那纏繞的靈光一閃,登時消失不見。那黑袍人晃了一晃。眼睛倏地睜開。
程鈞上前一步,笑道:“江道友,別來無恙否?”
江尹目光移向程鈞,眼中全是血絲,目光如刀一般瞪視程鈞。饒是程鈞鎮定,也不由暗自吃了一驚,只覺得她如擇人而噬的野獸一般。爆發就在頃刻。但他知道江尹修為暫時被封住,並無行兇之力,因此也不著急,笑道:“道友勿惱,我……”
卻見江尹突然大叫一聲。聲音與平時全不相同,更為尖利,猶帶雌音,突然雙手掐上程鈞的脖子,叫道:“程鈞,你這王八蛋,你們九雁山全是王八蛋!”
程鈞未料到她如此猛烈,險些給她撲個正著。好在他反應也算迅速,頭稍稍一偏,讓過這一下,江尹衝了出去,船身狹窄,一步踏空,險些跌落,程鈞伸手一扶她,將她放在船舷上。
回過神來,程鈞放緩了口氣,道:“江道友,有話好說。咱們在九雁山也算化敵為友,這一回並非我找你麻煩。說到底,還是你先動手的不是?咱們算是偶遇。現在咱們遠離了是非之地,只要你不回去,我送你離開太昌府,靈山界之大,還是任你遨遊,怎麼樣?”
這番說辭,也是程鈞的底線了,姚聖通雖然對他有些恩義,但江尹不過只是她的弟子,若是還依依不饒,自己將她殺了,也不算什麼不該。
良久,程鈞沒有聽到回答,轉過頭去,只見江尹背對著他坐在船舷上,垂著頭,肩膀微微抽動——似乎是哭了。
程鈞不由吃了一驚,江尹雖是女子,但絕非弱質女流,在九雁山和他們幾個的鬥爭可算是百折不撓,屢敗屢戰,再加上暴躁的性子,連男子都甘拜下風,就算是這回她再次失敗被琴老抓住,程鈞也沒想到她會哭,難道是多日辛苦鬱悶到了臨界點,一起爆發了?
只聽江尹抽抽搭搭道:“遨遊?什麼任我遨遊?我現在能去哪裡?完了,全完了,我還有什麼面目回去?”
程鈞一怔,道:“怎麼?”
江尹一翻手,兇狠的抓在他的胳膊,五指如鉤,深深扣在他肉裡,道:“都是你不好!在九雁山搞出那麼多事來!倘若不是我跟你沒完沒了的纏鬥,我怎麼會就此與他們家失之交臂?幾天時間,就差幾天時間,若不是你們多事,我本來能趕得及的。”
程鈞微微一動,感覺江尹雖然抓的兇狠,但畢竟靈氣不暢,要想掙脫也不難,倒不急的掙脫:“你遇到什麼困難了?說出來聽聽,若是有什麼能幫忙的,我也不會袖手旁觀。”若是任由江尹失敗,還不知道她要鬧出什麼事來,若果真是順手,那幫她解決些問題也是好的。
江尹突然冷笑一聲,道:“很好,你能叫死人復活麼?”
程鈞一怔,道:“死了多久的?”
江尹道:“也不長,十天。”
程鈞啞然,搖了搖頭,江尹冷笑道:“這不就是了。因為你們耽誤了幾日,活人成了死人,你有什麼回天之力,能彌補這樣的損失,解決這樣的問題?”
程鈞聽她說著說著,已經透出一股絕望的味道,也無法安慰她,道:“可是令師託你過界來尋找的人去世了?”
江尹道:“那倒不是。不過也差不多了。我奉師命來到這裡……來到夏州太昌府。找她一位故舊同門。師尊言道,她那位故舊雖然並非我偶是一脈,也算我一位師叔,只是年輕的時候為了情愛,透過界限偷偷入了靈山界。那人很不錯,但是資質只是一般,想必是不能成就元神,分隔上千年,應該已經坐化了。不過那位師叔既然和自己的道侶一雙兩好,該當是留有後代的,她要我將那師叔的後代舉家遷回崑崙界,免得他們受到滋擾。”
程鈞道:“原來如此。難道他的後裔遭到不幸了麼?”
江尹搖了搖頭,道:“那倒沒有。這裡那位師叔幾百年前住的地方,這麼多年來,他們家早就舉家搬走了。但祖墳還在此地,他們在這裡留著兩個家人,一直看守墳塋。”他咬了咬牙道:“本來只要找到他們,我就至少能知道那家人的去處。卻沒想到……卻沒想到就在十天前,那幾人被殺了。那家人的下落本來就如同風箏只有一根遊絲牽著,這遊絲一斷,風箏哪裡還收得回來?都是你害的!“程鈞無奈,雖然江尹有些強詞奪理,但也不能算全然無理,體諒她心情敗壞,也不好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