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時候?〃曉鷗反擊道,給他一種厲害角色的笑容。你的拖三把我和兩個同行拖富了一截。我們的賬戶都被你喂肥了。只要你兌現承諾:三天之後把欠賭廳的款還上。你不還我就必須代你還三份,桌面上賭廳一份,桌面下兩個同行兩份。
〃我看你找點投資專案投點資,改行。〃段總說,〃你這行太……風險太大。〃太血腥。曉鷗在心裡替他說。
〃我不會幹別的行,怎麼改?〃
〃那就再幹兩年,收手。幹一年吧。幹一年能掙不少啦。〃
〃光說我,段總能停下不幹?〃
〃男人跟女人不一樣。〃他認真地看著曉鷗。
能自己掙大把鈔票的女人,男人要給她減分的。曉鷗又替他說了這句潛語。曉鷗沉默下去,讓他靜靜地專心地給她減分。
〃來北京找我。〃
作為誰去找你?他和她的角色關係是媽閣確定的,沒有老媽閣提供的戲臺,他倆壓根沒有臺本,更別提唱唸做打。更沒有現在這段過門。海邊的過門是他倆跳出角色即興發揮的一段。雖然他的唱詞不是她想聽的,也是她被迫接下的對白,但還是有種無望的美好。美好而沒有希望,是最乾淨的美好。曉鷗孤單到什麼程度,只有她自己知道。媽閣可以有為你殺人的哥兒們,卻沒有朋友。朋友在曉鷗生命中缺席太久了。一滴友情落入她生活裡,她都能聽見心裡龜裂的旱土嗤地冒起絲一般的青煙。
〃嗯。我會的。〃
〃十月底之前北京都挺好,還不太冷。就十月底來。我知道你十一之後生意不太忙。我好跟你談談你怎麼改行。〃
段總的武斷在這時表現成了酷。生活中沒有個人稱王稱霸絕大部分事務推行不下去。他的武斷在曉鷗知覺中是巨大的雨點,暴砸下來,帶著那樣的力量,旱土都感到微痛。要的就是這微痛。從躲避盧晉桐那時就失去朋友的曉鷗享受著段凱文疾雨般的友情。
友情來了,她才知道友情原來一直是缺失的。她有點不知所措,不好意思,自己怎麼配一下子得到友情?
〃好的,謝謝段總。〃
他和她都沒有把目光馬上移開。男人和女人的友情一點點曖昧都不要是不可能的。
第四章
錢莊通知,一筆七百萬的款項要匯過來。這是段總還的第一筆款,一天都沒拖。第八天,所有款項都匯到。錢莊的效率比銀行高。曉鷗沒有錯下段凱文的注,她贏到一個誠信的朋友。
而她等了八天也沒把陳小小等來。工廠、公司、家裡,瘦小的一個女人恨不得三頭六臂地招架,媽閣的〃好木料〃根本不在她事務料理清單上。她向曉鷗一再保證她會乘下一天的飛機來。
八天裡曉鷗去看了史奇瀾三次。第一次他還破口大罵,第二次,第三次,他向曉鷗跪下,把頭在柚木地板上磕得咚咚響。地板和額頭都是好成色,可惜了。曉鷗怕那個裝瘋賣傻的老史,決定不去看他,每天從網上找兩樣菜譜,讓用人照菜譜做出來,再讓阿專給老史送去。這天阿專把菜又原樣帶回來。老史開始鬧絕食了。
曉鷗想不通,多年前靜若處子的老史如今怎麼就成了一塊潰爛,慢性的,消耗力還那麼大。她收到阿專手機簡訊時正站在媽閣海關口接一個十五人的賭團。週五傍晚的海關一般都會有個通關小高峰。大陸往媽閣關口來的人難民一樣動亂惶恐。他們的背後似乎追著戰火或山洪,迅猛地朝他們逼近和蔓延,他們不衝出來,不衝到安全地帶就是個死,早一點衝到媽閣,早一點衝入賭場,就能把緊追在身後的貧窮甩遠一點。什麼也擋不住他們,他們熾熱的目光告訴你,他們隨時可以成為暴民,把任何阻礙踏在腳下。巨大的體味聚集充滿在大廳裡,滾熱的體味兒。對於財富的慾望發自某種生物激素,一種令猛獸進擊的激素,有了這種激素,獅虎才成其為獅虎,強者才成其為強者。
這個數萬人之眾的人群以爭當強者的激素髮動,滾入夜色中妖冶起來的老媽閣。其中多少人會淪為史奇瀾,像一塊慢性潰爛一樣活著?
曉鷗把十五個賭客帶到賭場裡,讓他們自己去娛樂。他們都是些掙錢不太多的中級幹部,信仰〃小賭怡情〃,不會玩成賭棍的。也許十五個人裡會出個把好漢,將來成為梅曉鷗的常客,玩光家當。沒有大家當的人都會小心翼翼地看守家當。因此,這是一群小心翼翼的賭客,何況三分之一是女人。
她必須去看看絕食的老史。來到公寓門口時,她看見一個女子晃悠在十五層和十六層之間的樓梯上,她的公寓在十五層。老史常來媽閣,下九流上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