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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5部分

都不行。

學宮考校弟子,讓他們答,他們缺故意不好好答,禮法是非尚不能明辨,結果被逐出了學宮,卻又哭著喊著要舉報庚良所犯諸多罪行。舉報罪行的事情可不歸學宮管啊,再說他們已經不是學宮弟子了,就送到理正大人那裡去吧。

眾人皆倒吸了一口冷氣,早就知道彭鏗氏大人厲害,今日算是見識了。今日不僅是在考校眾學宮弟子,也是在考校學宮官員啊。但說彭鏗氏大人的手段有多狠,卻又不好說,因為人家只是坐在那裡,讓眾人論析庚良有何罪,其餘話事可一句都沒說。

如果虎娃舉一個虛構的案例,或者古時曾發生的、與眾人無關的例子,海辰與煙起堂或說能說得頭頭是道,但虎娃要他們論的,偏偏就是剛剛發生在眼前的事情,這兩人便起了別的心思,想抖機靈卻抖雜了。

看虎娃的表情,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學宮考教顯然還要繼續。侯岡又開口道:“庚良有何罪,該怎麼說就怎麼說,誰來?”

此時有一人主動站了起來,向眾尊長行禮道:“學生棗青,來自望丘城。在我看來,庚良首先既忤逆尊長,又行兇傷人,且欲取尊長性命,大不敬。若是因口角爭執,在別處向他人行兇,所行未遂確可罪減一等,但今日並非如此。

他今日是在學宮之中暴起行兇,行刺國中學正大人,不論是否得手,皆是危國之罪,當斬滿門。且不可赦。但因其出身宗室,不適用斬滿門之刑,只斬其有關黨羽。”

這位棗青說得清楚,方才庚良的舉動,就是想要了彭鏗氏大人的命,甚至無須案犯本人口供,人還擺著姿勢被定在那裡呢,這就是鐵證。

與平常情況下因口角紛爭暴起傷人、甚至失手殺人不同,在城主大人於城主府中登堂問案時去刺殺城主、在學正大人於學宮中就座理事時去刺殺學正,皆是危國之罪。

危國之罪。處斬都是最輕的刑罰,按國中禮法當斬滿門,且不赦。

不僅是在巴國,在很多地方、在其後很長時間的歷史年代中,貴族犯罪,未必就會受到真正的刑罰。通常情況下是先定其罪名,然後裁定其應受之刑,只要並非不赦之罪,一般可以請求以勞役代替其他刑罰。

所謂勞役。就是無償地義務勞動,國中平民每年都是要服一段時間的勞役,貴族可免役。很多大型的工程,比如道路、橋樑、水利設施、宮殿建築。都是這麼修建的。以勞役代刑罰,是一種貴族特權,往往也是國君表示仁慈的方式。

可是代替刑罰的勞役,往往期限很長。比如免三年流放,可能要服十年勞役,若換成其他的重罪。弄不好要服上百年勞役,這一輩子也幹不完啊。所以還有一種方式,那就是花錢僱人服完相應的勞役。比如當服役百年,那麼花重金僱一百個人幹一年也就行了。

按照這一套司法程式,實際上就有了花錢免罪的機會,其過程起初是間接的:先定罪,再判刑,然後人犯請求以勞役代刑,再花錢僱人服相應的勞役。後來為了省事,被判刑的貴族並不是花錢自己僱人服勞役,而是將這筆錢直接交給官府。從某種意義上講,這也成了政府增加財政收入的一種方式。

若花不起這筆錢怎麼辦?那就沒辦法了,只能本人去受刑。後世有一位史學大家,就因為被判了刑卻交不起這筆錢,結果還是受了宮刑。

貴族如此,平民其實也有機會,在他們被定了罪卻未及受刑、或正在服刑期間,若恰逢國中大赦,便有機會免刑回家。巴國不久前剛剛有一場大赦,就是國祭大典之時,為了慶祝巴原一統、巴國復立,少務將國中服刑的囚犯都放了。

但還有一類罪行,既不可以役代刑、也不可因大赦脫身,被稱為不赦之罪,危國就是其中一種。如果庚良所犯的是危國之罪、應當處斬,那麼就必須得斬,除非是國君****。

危國罪有幾等,哪怕最輕的一等,所對應的刑罰往往都不是隻斬一人,而是斬其滿門。滿門並不是全族,古人成年後若自立門戶,滿門就是他自家的那些人,也包括僕從。為什麼刑罰這麼重?就因為罪行的後果嚴重,這也有提前預防的用意。

有心這麼做的人,先得掂量後果,且時刻受到監督,其圖謀若被發現,也可有人及時舉報並阻止。

其實在很多情況下,就算判了斬滿門往往也不會真的執行,因為所有的斬刑都要報到理正大人那裡稽核,並由國君親自批准。若查實危國之舉與其家人無關,國君為示仁慈,往往會赦免與其罪行無關的家人,或者以較輕的刑罰代替。但若國君不願赦免的話,那就只能真的斬滿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