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笹垣告訴他的那個名字——桐原亮司。
濱本夏美說,半夜裡聽到雪穗房間裡有聲音。她說一定是雪穗在哭,但真的是這樣嗎?她是不是在與“犯罪者”聯絡?
一成拿著咖啡杯,看著雪穗。她正在接待一對剛邁入老年的夫婦,每當老夫婦開口,她便深有所感般點頭。
晚上十點過後,已不見弔唁客的身影。絕大多數親朋故舊大概都準備參加明天的葬禮。
雪穗命兩個員工回酒店。
“社長您呢?”濱本夏美問。
“我今晚住這裡,這是守靈的規矩。”
的確,這裡備有讓主家過夜的房間。
“您一個人不要緊嗎?”
“沒事,辛苦你們了。”
“社長辛苦了。”說著,兩人離去。
只剩他們倆,一成感到空氣的濃度彷彿驟然升高。他看看手錶,準備告辭。但雪穗搶先一步說:“要不要喝杯茶?還可以再待一會兒嗎?”
“哦,嗯,可以。”
“這邊請。”她先邁開腳步。
房間是和室,感覺像溫泉旅館的房間。桌上有熱水瓶、茶壺和茶杯,雪穗為他泡茶。“這樣和筱冢先生在一起,感覺真不可思議。”
“是啊。”
“讓我想起集訓,比賽前的集訓。”
“嗯,聽你這麼一說,果然很像。”
上大學時,他們為了取得佳績,在比賽前都會進行集訓。
“那時大家常說,要是永明大學的人來夜襲該怎麼辦。當然是開玩笑的。”
一成啜了一口茶,露出淺笑。“的確是有人放話說要這麼做,只不過從沒聽說付諸實行。但是,”他看看她,“沒有人說要偷襲你。因為那時你已經是高宮的女朋友了。”
雪穗微笑著低下頭。“他一定跟你提過很多關於我的事吧。”
“沒有,也沒怎麼提……”
“沒關係,我能理解。我想,我也有很多遭人非議之處,他才會移情別戀。”
“他說都是他的錯。”
“是嗎?”
“他是這麼說的。你們兩個人的事,你們自己最清楚。”一成把玩著手裡的茶杯。
雪穗撥出一口氣,道:“我不懂。”
一成抬起頭來:“不懂什麼?”
“怎麼愛,”她定定地凝視他,“我不懂得怎麼去愛一個男人。”
“這種事沒有一定之規吧,我想。”一成移開視線,把茶杯送到嘴邊,但茶几乎沒有入口。
兩人陷入沉默,空氣似乎更沉重了,一成無法呼吸。“我先走了。”他站起來。
“不好意思,把你留下。”她說。
一成穿上鞋,再度回頭面向她:“那先去了,明天再過來。”
“麻煩你了。”
他伸手握住把手,準備開門。然而,就在他開啟門的前一瞬,忽覺背後有人。
不必回頭,他也知道雪穗就站在身後。她纖細的手輕觸他的背脊。“其實,我好怕,”她說,“我好怕孤零零一個人。”
一成自知內心正劇烈起伏。想直接轉身面對她的衝動,如浪濤般排山倒海而來,他發現警示訊號已由黃燈變成紅燈。現在要是看見她的雙眼,一定難敵她的魔力。
一成開啟門,頭也不回地朝著前方說:“晚安。”
這句話如同解開魔法的咒語,她的氣息倏地消失。接著,響起她與先前毫無兩樣的冷靜聲音:“晚安。”
一成踏出房門。離開房間後,背後傳來關門聲,他這時才終於回頭。
又傳來咔嗒的上鎖聲。
一成凝視著緊閉的門,在心裡低聲道:你真的是“一個人”嗎……
一成邁開步伐,腳步聲在夜晚的走廊迴響。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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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公交車,外套的下襬便被風揚起。直到昨天,天氣都還算暖和,今天卻突然變冷了。不,應該是東京的氣溫比大阪低,笹垣想。
路線早已熟悉,到達要去的大樓時正值下午四點,和預計差不多。雖然多花了點時間繞到新宿的百貨公司,但如果不買對方指定的禮物,恐怕會令其大失所望。
沿樓梯來到二層,右膝有些疼痛。以疼痛的程度來感受季節的變化,是從幾年前開始的?
笹垣在二樓一扇門前停步。門上貼著“今枝偵探事務所”的門牌,擦得很乾淨,不知情的人一定會以為還在營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