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勁遽然震出,分撞入四面的牆壁上,兵眾群中!一道黑沉沉的淒寒光芒,攜了一股開天闢地的澎湃氣勢在燦爛的陽光下劃出一道凝聚的黑虹,劃過那將領背後的那進大屋的屋脊,劃過門板,劃過後廂。斬在地上,凡是黑虹過去的地方,由前至後,整座房屋從牆壁到屋頂,全切開兩片,向兩旁似是很不甘心的搖曳了數下,轟然倒塌!
一股若山一般渾然厲烈的煞氣,自那整齊分為兩片的廢墟中直逼出來!連揚灑的塵埃也似為這博大渾厚的煞氣所迫,齊齊向兩旁散發盪開。一個滿面雜髯,豪情萬丈的雄壯大漢端坐於一張桌子上,左手持戟,右手抱了一罈烈酒,一飲而盡長笑道:
“第二,子龍的槍卻是素來只捅人不捅石。要比毀壞東西,我典韋奉陪到底!”
楚項雄被典韋一戟裂屋所騰起的塵埃雲霧罩在了其中,也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能聽得之前被典韋氣勁推開的那六名親兵呻吟聲不絕於耳。默然了良久,他面頰旁淌落數道汗水,將蒙在臉上的泥灰衝出數道汙印,忽然道:
“你就是在北疆戰場上殺敵過千,連縱橫天下的金帳精騎的隊長也非你一合之敵的典韋?“
典韋哈哈大笑,立起身來,立他相對較近的兵士頓時覺察到一種強大的逼力貼面擠來,不由自主的退後一步,剛立住腳,又覺得餘力尚未盡,又退一步,陣形頓時散亂!哪怕隔得較遠的人,也是衣袂鬚髮為之一飄。
楚項雄見了這等威勢,一窒後黯然道:
“我不是你的對手。”
接著卻抬起頭來,握緊了手中長刀,毫無畏懼的道:
“但是職守所在,上峰有令,敢於阻攔犯人行刑者,殺無赦!我知道你們在北疆大殺元狗,都是好漢子,但是軍令如山,你若想救賈寶玉,就得從我的屍體上邁過去!”
他這一番不卑不亢的話說出來,頓時令部屬計程車氣一振。那種經過嚴格磨礪的軍容頓時又體現了出來。卻聽旁邊遠處忽然傳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嘖嘖有聲道:
“有殺勢卻無殺氣,失敗。”
楚項雄聞言渾身一震,不忿轉頭望去,只見巷子那頭一人雖然披枷帶鎖,卻恬然從容得似乎在閒庭漫步,似笑非笑的望著自己所帶的隊伍。不是那待決的死囚賈寶玉是誰?
“有軍容卻無軍威,失敗。”
自寶玉口中道出的第二個失敗,彷彿致命的利箭霍然射入了這支軍隊的要害中樞!
這支部隊素來是京師中的王牌部隊,只是一直都在拱衛京畿,乃是公認的只比大內禁軍略遜一籌的王牌部隊!不意竟在今日被寶玉批駁得這般體無完膚!頓時一個個怒目而視寶玉,有的甚至將雪亮的鋼刀拔出了鞘來!
寶玉懶洋洋的打了個呵欠,不屑的看了那群如狼似虎的兵丁一眼,比起食指和中指輕輕的搖了搖。
“有怒而無威,更是失敗。”
說著竟然連連搖頭轉過身去,好象是連再看上半點的精神都為之欠缺。這些兵士將領在京中驕橫慣了,哪裡受過這等被小窺的鳥氣?有幾個離寶玉得近的,已然氣勢洶洶的衝將上來,想教訓這個口出狂言的傢伙一番。豈知寶玉彷彿背後生了眼睛,在他們還距離數丈的時候霍然轉身,眼中流露出悲哀之色,搖了搖頭痛心嘆息道:
“軍法渙散,紀律鬆弛,自由散漫…看來以失敗兩個字來形容你們,已經是一種褒揚了。”
聽了寶玉這十二字考語,衝到他面前的那幾人額頭冷汗頓時涔涔而下,旁邊卻傳來一陣清脆的擊掌聲,一個肥肥白白的胖子四平八穩的行將出來,面上的笑容真摯而溫暖,幾乎令得睹者都認為寶玉乃是他已然相交了數十年的通家之好一般。
“賈兄這三個失敗,的確點評得精到之至。最後那十二字考語,更是一針見血。小弟回去定會轉告九門提督載淳大人。”
寶玉卻一反常態的肅容道:
“安胖子,你耍耍小聰明還行,但是眼下國難當頭,若你只想著自身的功名利祿,我也送你八個字:覆巢之下,豈有完卵!”
安明輝的臉色頓時數變,那眯起的針眼死死盯住寶玉,旋即又笑了,笑得連臉上的肥肉都層層堆積了起來:
“兄今日歸天之後,輝已備好上好棺材一口,僧人四十,願賈兄早日飛昇西天極樂世界。而賈兄方才所言,小弟當銘記在心。不敢稍忘,”
然後他恭恭謹謹的向寶玉深深一禮到地,連臉上那一點浮猾之色都被真誠驅散得無影無蹤。
寶玉卻也笑了,笑得好似一隻修煉了三千年的狐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