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找了個空溜出來透透氣。誰知剛走出來,一眼便看見楊柳岸邊,那個迎風孑立的孤寂身影。
好熟悉的場景!
上回與他這般獨處,糊里糊塗喝下一杯酒的後果便是枉送了一條性命,我自己也差點人頭不保。血淋淋的教訓擺在眼前,我哪裡還敢再犯?當下便要轉頭回去。
他卻發現了我的動靜,輕輕叫道:“曦敏嗎?”
我只能硬著頭皮走過去,行了個禮道:“奴婢見過裕親王。”
福全轉過身來,看著我輕輕笑道:“無需多禮。這兩年我多在邊關,咱們倒是很久不見了。”
蒙古準葛爾部有不穩的跡象,所以康熙屬意福全代為巡視邊關,這兩年他在家的少,離京的多,我笑了笑說道:“王爺能者多勞,日理萬機,還記掛著奴婢這等下人,真是讓奴婢受寵若驚。”
他無聲地笑著,看著我,輕聲問道:“這些年,你……還好麼?”
我抬頭看去,搖曳的柳影中,他的面容忽隱忽現,彷彿被籠上了一層黑色的面紗,陰陰氳氳地,看不真切。
我低下了頭,輕輕說道:“謝王爺掛心,奴婢一切都好。”
他不說話,於我相對而立,許久,才嘆了一聲道:“你說你還好,我卻已經看不見當初那個與我月下談心的恬淡女子,也找不著當年南京城中灑脫自在的飛揚人兒。”
一陣酸澀充斥在我的心間。能不改變嗎?待在宮裡,處處看人眼色過活,天天提著腦袋度日,看著康熙身邊的嬪妃們爭奇鬥豔,對著粉雕玉琢的皇子們黯然神傷。不過四年,我的心境卻彷彿已經老了四十年。不過我還算比較幸運的了,我有自己的事業,每個月也能得到兩天的時間出宮透氣,那便是我唯一疏解鬱結、排除壓力的方法。我不是宮裡除了爭寵便無事可做的宮妃,不要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情愛上面,否則我會崩潰。學著去忽視,因為我有自己存在的價值,每當我全心投入飯莊的經營,我會覺得自己是個獨立的“人”,我會告訴自己就算沒有情愛、沒有康熙也能過的很好,於是我知足。知足常樂,多麼簡單的道理!雖然身處複雜的皇宮,雖然心陷沒有承諾的未來,但我要讓自己快樂,這是我人生的信條。既然放不下,那就順其自然吧。我也不確定能在康熙身邊待多久,但既然我已經並且看來只能待在這裡,那我就要從困境中活出自己的生活,不期望能夠過出什麼絢爛的人生,我只求一輩子風清雲淡,不留遺憾。
我淡淡地笑了,說道:“在宮裡,或多或少是要改變的,裕親王對這點再清楚不過了不是麼?”
他深深地看著我,突然說道:“或許,當初我不該逼你回宮的。”
我心中一跳,抬頭看著他,發現他的眼中再認真不過,不由一笑,是真的釋然。“回與不回,冥冥中自有定數。況且,我是真的很好,至少,我讓自己很好。”
他充滿疑惑的眼神看著我,許久,方才有些苦澀地笑道:“也許是吧。畢竟,你是那麼特別而聰慧的人啊,留在皇上身邊,你也是樂意的吧?”
看著他,我只能笑笑,能說什麼呢?該說什麼呢?
他轉過了頭去,依舊看著滿池鮮荷,平淡地說:“昨日,皇上下旨讓我去雲南、貴州、福建考核政績,明天就要走了。”
我愣了一下。如今三藩形勢緊張,康熙派他出去,明著是考核政績,暗地裡怕是考察吳三桂的動向吧?這可是極危險的差事,想必他自己也是知道的,所以才會特地跟我說起。
我只能訥訥地說道:“在皇上心裡,王爺是他最相信的人了,這事情,換了別人想必也不放心。”
他又回過頭來看我,平緩的聲音裡聽不出有什麼含義:“如今南方形勢嚴峻,我此去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你想對我說的就只有這些嗎?”
我心頭一窒,更加為難了,思前想後,也只能輕輕嘆道:“王爺多加保重。”
他臉色一白,眼波淒涼,喃喃地說:“罷了,罷了,總是錯過……”
“曦敏。”一個冷然的聲音忽地從我身後傳來,我和福全懼都是一驚。看見福全驚訝的眼神,我回頭一看,康熙正站在簷角下看著我們,臉色陰霾。
“皇上。”福全躬身叫道。
“皇上怎麼也出來了?”我訝異地走過去,卻聽到康熙冷哼了一聲,說道:“你們都能出來,難道朕就不能嗎?”
此時我才遲鈍地接收到康熙心情不好這個事實,雖然已經走到他面前,卻也不由腳步一頓,有些怯然。
康熙卻是伸手一攬,將我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