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心裡多少有些不安。
這也太順風順水了些吧?
放以前,這麼大動靜的地震,肯定要被人春秋一筆,描述成君王昏庸天降懲罰的兆頭,往大了說,這種地震是要震斷國脈的。
可這次的地震,竟然有驚無險。
雖來勢洶洶,卻並未釀成大災國難。
奇蹟般的,除過嵐城和玉帶林受傷的二十來人外,地震竟沒造成其他損失。
並且,這次地震像是專程給大同送礦藏一樣,劇烈的震動將深埋在地下的那些礦藏都推送到了地表。
封明月想:這真的是天賜寶藏。
白日,嵐城的官員粗略看了幾塊礦石後,驚歎不已,神神秘秘對他說:“天意啊,天意,陛下能睡個安穩覺了,下官還不敢多說,但……不止一個啊封將軍,這是礦群!”
封明月哭笑不得:“託福。”
再細緻些的勘探,需等朝廷下派專人來。
大約真是如他想的那般,他姐姐國運亨通,從登基起就有天護。
原本,封明月此行是打定主意要持久談判,和蒼族拉扯兩三個月,花費些銀兩安置他們,真要談不攏,考慮到時間急迫,估計還要動手。
卻不想,一個天災降下,既不用拉扯,也不用動手,此事直截了當,極快又完美地解決了。
蒼族自行遷族入深林,並撤離的迅速,一來省下時間,二來省了銀兩。
再看這礦脈,一震下來,省了多少工時?
雖在處理蒼族一事上,封明月辦的極為不妥,但總體來看,他的確是完成了任務。
封明月動了動眉毛:“有時候不得不信天,我姐姐真是好運氣。”
要轉身回營時,他瞥見到一個很眼熟的人。
那人正在跟青雲營的小將打聽什麼,封明月託著下巴看了好久,終於想起他是誰了。
“葉行之。”
那人正是嵐城攬月樓的老闆,聽到有人叫出自己的名字,他轉頭看來,稍稍猶豫了下,還是走了過來。
“侯爺。”
“葉行之,原來你辭官後來了雲州?現在住在嵐城?在做什麼?”
葉行之卻笑得很微妙:“我本就是嵐城人,現下賣酒苟活罷了。”
封明月微訝:“我竟今天才知!”
他說完,忽然頓了一頓,問他:“那你夫人……”
葉行之苦澀一笑:“還未找到。”
葉行之的夫人花不沾是雲州嵐城人,年少時是個極聰明的女子,和封明月同年進的昭陽京國子讀書,可惜後來踏青時不慎落馬摔了頭,打那之後一直記不清人,記不得事。
後來朝政更替,花不沾的父族因牽連到前朝舊黨,被流放至連海州,父族離京那天,花不沾出城送別父親,歸家途中失去下落,一直到現在都未找到。
封明月不知該如何安慰葉行之。
葉行之卻道:“興亡如同日升月落,平常得很。興亡交替,朝臣做選擇也是不可避免的,成王敗寇,這道理誰都知。我妻族選錯了,自然要為這個錯付出代價,我也不會去怨什麼人什麼命,畢竟我妻的走失與今上如何判她父族的罪並無直接關係,侯爺不必如此表情。”
封明月微微搖頭:“我只是……稍感可惜。你辭官後就回了雲州?”
“不錯。”葉行之語氣平淡道,“與其在海中尋針,不如守在岸邊,漂泊久了,總是要靠岸回家的。她總有一天會想起家在哪,只要她進了嵐城,聞到千秋酒的味道,一定能憶起來。”
聊這些徒給人增傷悲,封明月沉默片刻,問他:“這麼晚到青雲營來是為何事?是嵐城那邊需要人手嗎?”
葉行之搖頭:“我來問問蒼族的情況。”
“蒼族?”封明月道,“蒼族震後受損不輕,也不接受我們的援助和棄林外遷的建議,剛剛舉族往玉帶林深處搬了,你打聽蒼族是有什麼要緊事嗎?”
葉行之嘆了口氣,望著玉帶林答道:“蒼族有個孩子,因是外族子,我放心不下他,想來問問他的情況。”
封明月訝然:“拾京?”
葉行之微愣:“侯爺見過那孩子?”
封明月奇道:“看來是他了。打聽他做什麼?”
葉行之道:“那孩子和我有約定,他說月圓之後會離開蒼族到我的攬月樓來。沒想到天災先至,店中事務繁雜,忙亂了一整天,到晚上了才想起,未見他來赴約,怕生變故,特來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