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這裡有人!”
“抓個舌頭來——說,這是什麼地方!”
“大人饒命,饒命啊……”
“不說就殺了你!”
“這是……這是陳貴妃的朝華宮。”
不知道哪個膽小的內侍一受恐嚇,全招了。
然後,阿嫣看見了那個男人。
鐵甲戎裝,渾身是血。
連月來行軍苦戰,他無暇顧及容貌,下巴長出了淡青色的胡茬,頭髮有幾縷貼在臉上,不知是被汗水或血粘上的,自左眼以下,有一道還在滲血的傷痕,血珠濺了一臉。
嶽凌霄提著滴血的長劍,從身後的屍山血海中走來,帶著一身血光與殺戮。
“皇帝就在那裡——”
有人喊了一聲。
嶽凌霄抬起一隻手,冷冷道:“全都退下。”
眾兵將遲疑。
他聲音冷了下來:“退下!”
朝華宮偌大的內院,只剩下他們幾人。
珠兒眼睛一翻,又暈了過去。
劉公公雙腿都在打顫,抱頭掩面縮在一邊。
嶽凌霄眯起眼,看著一動不動靠在皇帝身邊的女人,方才一番衝殺下來,都沒這一刻熱血沸騰。
都是氣的。
他咬緊牙關,怒道:“陳嫣,還不過來?”
楊昭扶起妻子,面對嶽凌霄,平靜道:“嶽將軍,朕不曾虧待過你。”
嶽凌霄看了眼默不作聲的阿嫣,冷笑一聲:“你搶了我的女人,卻叫我替你賣命?作你的春秋大夢!”
楊昭一愣:“朕何時——”
嶽凌霄暴躁的打斷:“陳嫣,我再說一遍,你過不過來?”
阿嫣看著他,話卻不是對他說的:“……滿了嗎?”
懷裡的古董鏡用只有宿主能聽到的聲音,答道:“滿了。”
阿嫣滿意地笑了起來,長長鬆了口氣。
再次看向楊昭,便帶了輕鬆的笑意:“陛下,他指的是我——當初你命我回家等死,我不小心睡了他一次……”
嶽凌霄冷聲道:“陳嫣,我——”
“好,好。”阿嫣看了他一眼,改口:“我故意睡了他一次,就是故意的。也許我的技術太好,他突然就纏上我了,我想回宮,他不肯,又把我關了起來,就是馬車遭劫後的幾天。再後來,我逃了回來,他氣到神志不清,心裡沒準以為是你搶了他的女人,給他扣下一頂綠帽子。”
她笑了一聲,抬起頭:“講道理,這是他不對,我怎麼算都是陛下的女人,要生氣,也該是陛下生氣。”
“陳嫣!”
嶽凌霄忍無可忍,幾步過來,染著斑斑血跡的粗糙大手,猛地把女人扯到身後,回身拔劍出鞘。
阿嫣卻嫌他人高馬大,擋住視線,又從他後面繞了出來,皺眉道:“再給我一刻鐘。這是我的舞臺,你別擋路,別搶我的風頭。”
嶽凌霄氣煞。
阿嫣壓根不看他比閻羅王更臭的臉色,依舊正視從疑惑、震驚、不信,轉為痛苦和自嘲的皇帝:“陛下,我喜歡這座皇宮,因為有數不盡的胭脂水粉、華服錦衣隨我挑剔,至於金鑾殿上坐著的男人,姓楊還是姓岳,我真的不在乎。”
楊昭顫抖的唇動了動,沒能發出聲音。
他看著神色坦然的妻子,這個片刻前還同他溫存,立下生同衾死同穴誓言的女人,此刻卻說出這麼無情的話。
不可能……他的阿嫣絕不會是這樣的。
楊昭定了定神,垂死掙扎:“你受了他的脅迫……”
阿嫣笑出了聲:“不,他受了我的脅迫,不能動彈才從了我的。”
嶽凌霄眉眼陰冷:“陳——”
阿嫣擺了擺手,頭也不回:“行了不提你了,別插嘴。”
楊昭沉默。
良久,他開口,還未說出一個字,卻先吐出一口血,染紅了衣襟。他也不在乎,伸手擦了擦嘴角,偏過頭看向對方:“那天夜裡,你對我說過的話,也全是謊言?”
“是。”阿嫣大方承認了,毫無羞慚:“這宮裡的人,每天不就是你騙我,我騙你?誰都有資格抱怨,陛下,你是最沒資格的。”
她低頭看了眼身上大紅的袍子,那如血的顏色,猩紅而奪目。
“我不愛追憶往事,今天破例一次,陪你算算賬。你說過今生只有我一人,後來你當上了皇帝,我落下病根子不能生育,這話就作不得數了。我說生死與你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