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祝海雅曾經熟悉的一切,被她下定決心放棄過,放棄的那個時候,她再也不會想到,有一天自己又回來了,回來的有些狼狽,可更多的,卻是疲憊與另一種層次的堅強。
不知為何,她忽然又想起蘇煒的家,那裡曾是她的桃源鄉,她夢想過可以成為它的女主人,在小小的廚房裡為心愛的人做晚飯,過著最普通又最溫馨的日子。
或許,這個夢想永遠也不會實現了。
她翻出手機,不知出於一種什麼心理,給蘇煒打了個電話,響了許多聲,他沒有接,過了一會兒,他發了條簡訊:「抱歉,現在很忙,沒法接電話,晚上聯絡你。」
海雅笑了一下,或許是最普通的微笑,也或許是苦笑,她自己也說不出這個笑容的意義。合上手機,她沒有回覆,而是開啟筆記本開始聯網,開始進行sat的報名。
空調的冷風吹得她很舒適,報完名,她依依不捨賴到天黑才走,剛下樓就被外面滾燙的晚風吹得一陣窒息。
這裡是n大附近的住宅區,本身n大的大學城就建在很偏遠的地方,住宅區裡並沒有太多住戶,天一黑,小區花園和外面的大街上不過零零星星幾個人,冷清的很。海雅繞過小區花園,正要上大街,忽然聽見前面一陣雷鳴般的摩托車聲,緊跟著好幾個人騎著摩托車停在街邊一個小賣鋪前。
海雅看清為首的那個戴墨鏡的男人,一瞬間只覺渾身肌肉都僵住了。
蘇煒!他怎麼會在這裡?不是很忙嗎?
小賣鋪與她之間隔著許多盆栽,他們明顯沒有發現她,幾個人打打鬧鬧說說笑笑,從小賣鋪買了好幾瓶水開啟就喝,蘇煒身邊那個說話指手畫腳的男人,正是那個小明。他說話聲音大而且快,爆竹似的噼裡啪啦:「……你們看到老維被抓之後那個臉啊!嘖嘖!我都形容不出來!騙人家大學生的錢搞酒吧賣麻古,這下栽了吧!」
又說,又笑。
海雅靜靜站在盆栽後,凝視蘇煒,他也在笑,手裡夾著一根煙,吞雲吐霧,他的臉被藏在那片神秘的煙霧後面,路燈那麼亮,也讓人看不清。
她慢慢從包裡翻出手機,慢慢翻開通訊錄,慢慢按下撥號鍵,熟悉的「夕陽醉了」的鈴聲頓時響起,蘇煒拿起手機低頭看了一眼,沒有接,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掐掉了,小明在旁邊怪叫:「又是你那個大美女打來的?!人家追你追好緊!這些天電話不斷啊!」
蘇煒只是笑,依舊不說話。
海雅固執地繼續按撥號鍵,熟悉的鈴聲再度響起,小明連連擺手:「你接你接!別讓人家急哭了!」
蘇煒接通了電話,聲音低沉:「喂,海雅。」
喂,海雅,多麼熟悉的腔調,多麼熟悉的詞語,曾讓她多少遍為之徘徊沉醉,仿若毒品上癮。
海雅將手機放在耳邊,靜靜看著他此刻的模樣,叼著煙,歪著頭,還在與小明笑。
那個深情而神秘的男人,到底是不是她自己幻想出來的?她已經不知道了,正如同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此時此刻還能那麼冷靜地給他打電話,連心跳也沒有加快一分,大概只有全身的血液,正在變得冰涼,一點一點往下沉。
「蘇煒。」她低聲叫他,「你在做什麼?」
「我在忙。」他說。
他身邊的幾個混混喝完了水,將塑膠瓶當做保齡球一樣丟出去,丟在馬路當中,多麼恣意瀟灑。她想起自己也曾坐在那輛風馳電掣的摩托車上,張揚著瘋狂的青春,喝著啤酒,再把酒瓶亂丟出去,那真正是發洩一般的快感。
原來,她曾經這麼瘋狂過?
海雅無聲地笑了,聲音更低:「那……你先忙。今晚可以見見你嗎?」
他停了一會兒,沒有回答。
她放軟了聲音:「一個月了,你說過的,最後一個月。」
他丟下菸頭,濃厚的煙霧再度包裹住他,他似乎在嘆息:「抱歉,海雅,沒辦法那麼快……」
海雅猛然轉過身,一步一步往回走去,她的聲音很低,很低,卻一絲顫抖都沒有:「那就是說,一個月後,又有一個月?」
「抱歉。」
海雅回過頭,蘇煒正丟出自己喝完的那隻塑膠瓶,恣意張狂,剛巧有一輛車經過,瓶子砸在車身上,那輛車猛然停下了,可大約車主發現這群騎著摩托的男人不像什麼好惹的,很快又繼續開走了。
他們在笑,在大叫。海雅忽然覺得喉嚨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她轉身,不再看,低聲說:「你那邊很吵。」
蘇煒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