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轉告給她。”那柔和中帶著殘忍的笑容讓我想起了六月黑蓮,不同於君子,卻同樣傲然於世,不同濁與淤泥,卻又憤世嫉俗。
“真的放不下嗎?”
“太遲了。”
“我明白了。”
“明白什麼?”
我淒涼一笑,幽幽道:“纖指十三絃,細將幽恨傳,哀箏一弄沛江曲,聲聲寫盡沛波綠。明明已經聽出你的心聲,卻依舊執迷不悟地苦問,是玉某唐突。”
他表情一怔,莫測高深,冷淡道:“可惜玉公子並非姒人,否則倒是難得的知己。”
“呵呵。範大人知己夠多,不缺在下一人。所以沒什麼可惜的。”
他不語,深沉的視線落在我的臉上,昏黃的月光灑在我們之間,是如此清晰,我忍不住,還是問了出口“範大人,你可是深深地愛著令妹?”
他斟酒的手停在半空中,微微一愣,隱忍著某種情緒,道:“喜歡。”
“那為何只是納她為偏房?”我無視姜離的眼色,終於說出了心底的話。“你有沒有想過,即使沒有冥念玉,你也早晚要娶長房,那樣悠繡就會幸福嗎?如果你們幸福了,那長房呢?她又何其無辜,為何要做你們偉大‘感情’的犧牲者?”
他一怔,不語,緊抿著嘴唇。姜離急忙打圓場,拉扯著我的袖子,慌張道:“玉兄,別說了,你不知道當時的情景。”
“我是不知。”我輕嘆,“但我希望範大人能夠明白,放下心中的仇恨,不是為了別人,而是為了你自己。即使他日鐵馬金戈,相逢於戰場,大家還可以坦蕩蕩地作為英雄兒女為了國土而戰,而不是糾結於扯不清楚的誤會之中。利益婚姻,本就難分對錯,大義當前,又怎能只怪一人?”
“玉兄!”
“讓他說。”範悠然的呵斥蓋住了姜離的勸慰。
“範大人,你可知玉某心目中的蓮花公子是何等模樣?你可清楚多少人僅僅是因為仰慕你便南下聖都開啟了尋夢之路?我不希望那個世人眼裡十二歲便出使北國的少年公子徹底被仇恨扭曲。更何況這所謂的恨,或許並不是你以為的那樣。並且玉某也不認為,範大人與悠繡的感情叫□情。因為愛情是無法共享,無法分割的。但你們卻允許了他人的侵入,早在這種意識形成的時候,便註定了無法避免的悲劇。”
“你……”他抿著嘴唇,一言不發,朦朧的眼神道著說不清楚的意緒,如同這秋天的風雨,冰冰涼涼。姜歡陷入沉思,一雙大眼緊緊地盯著我,帶著一抹難以道明的崇拜。
“呵呵,你又懂得什麼是愛?”
“我想我是懂的。”我堅定道,卻見他迷茫的眼神中閃過一瞬間的詫異。
“真正的愛是刻在骨髓裡的,是融入血液中的,無論身在何方,我都會想著他,擔心著他的點點滴滴,而他亦然。這中間,無關美醜,無關身份,更無關男女。我們之間容不下別人,即使他化作一縷青煙,我也可以聞出屬於他的氣味,化作泥土,等他輕輕吹過,享受著只有我們才懂的溫柔。”
他的眼神不再冰冷,染上了一層迷茫,清澈的如同傾灑的月光,讓岸邊的燈火失色。姜歡的眼睛越瞪越大,彷彿終於尋覓到了什麼東西,臉上盪漾起動人的笑容。範悠然默不作聲,輕輕撥動著琴絃,幾個顫音透露了他雜亂的心緒。有些時候,當我們陷入困境時總喜歡為自己找一些活下去的理由,而恨不失為一種支撐的藉口。凌亂的箏音,哀默的曲風,傳來的是道不盡的絕望:“憶曾攜手處,月滿沛江水,長到月來時,不眠猶待伊。”
我走到姜歡身旁,撥弄琴絃,彈出了珍藏在角落處的心聲。閉上眼,想起大哥,心中是暖暖的。我始終相信,無論我變成何種樣子,他都能認出我。我們不僅是親人,更是愛人,幾世輪迴,容顏淡了,頭髮白了,我也會如初見般捏著他厚實的手掌,相伴一生。即興之處,輕喃啟口一首老歌:
“走在紅塵俗世間,
誰的呼喚飄在耳邊,
那麼熟悉卻又遙遠,
為什麼痴心兩處總難相見?
徘徊在起風的午夜,
誰的嘆息飄在風間,
那麼無奈卻又無悔,
多少前世殘留待今生緣,
就算換了時空變了容顏,
我依然記得你眼裡的依戀。
縱然聚散由命也要用心感動天,
縱然難續前世也要再結今生緣,
就算換了時空你變了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