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潤平和的嗓音,細聽之間,不難聽出其中夾雜著的幾許幽遠與厚重。
鳳瑤神色微動,思緒翻轉,頓時沒了後話。
沙場點兵的場面,她雖不曾親眼見過,但也能想象得到,就亦如當日大盛之軍兵臨城下之際,她即便心痛心顫心懼心冷,也會強行壓制,從而裝作無事人一般,與司徒夙對峙,甚至不惜一切且淡定至極的從城樓上跳了跳下去。
又或許是,有種淡定從容,並非刻意的偽裝。也可能是一種習慣,又或者,是在某種特定條件下不由自主而衍生出的一種堅強。
而聽這顏墨白之言,他如此淡定從容,不將自己的疲憊與虛弱展露分毫,似屬第一種攖。
思緒至此,鳳瑤面色也逐漸放緩了幾許。
待得片刻,才低沉而道:“攝政王習慣了堅韌或堅強,不願表露,就不表露吧。本宮只是覺得,本是受了傷,是以,攝政王在本宮面前,也無需太過壓制心緒或是傷痛罷了。畢竟,攝政王的傷痛,本宮,許是比你還了如指掌。償”
他眼角稍稍一挑,似的突然想到了什麼,乾咳一聲,“微臣聽說,昨夜微臣生死一線時,僅有長公主一人在屋中救治微臣。”
鳳瑤淡漠點頭。
“那微臣當時,衣衫可有……”
鳳瑤瞳孔微縮,未待他嗓音言完,低沉而道:“攝政王究竟想問什麼?又或是,性命當前,攝政王竟還在意本宮莫要看了你全身?”
他神色微變,微挑的眼角,似也稍稍僵了半許,“長公主能對微臣出手相救,微臣自是感激。只不過,長公主終歸是雲英未嫁之人,若冒然與微臣那般親近或是其它,一旦傳了出去,豈不影響長公主聲名?”
這話他不說還好,一說,鳳瑤面色也沉了半許。
“本宮而今,早被滿京之人傳得兇如夜叉,攝政王以為,本宮還有聲名可言?”
他乾咳一聲,逐漸挪開目光,緩道:“微臣並非此意。微臣,也僅是不願長公主因微臣而受得任何影響罷了。到時候,萬一長公主因這些聲名而嫁不出去,微臣定會心底有愧。”
平緩無波的嗓音,透著幾分從容與淡定,卻獨獨未有半許的擔憂或是真正為鳳瑤做想的愧疚。
鳳瑤淡掃他一眼,低沉而道:“本宮聲名,便不牢攝政王操心了。便是本宮日後嫁不出去,也與攝政王無關。而攝政王你,倒也自該讓你府中之人守好嘴,畢竟,攝政王昨夜,並非是衣衫不整,而是,一絲不存,倘若攝政王也擔憂你的聲名,自該讓你府內之人,守好嘴風。”
顏墨白神色微變,深黑的瞳孔也略微浮出了幾許異色與深沉,但卻並未再言話。
一時,周遭氣氛驀地沉寂了下來,幽謐寧靜之中,透著幾分掩飾不住的厚重。
船篷外,船槳在水中滑動的聲音極是清脆盪漾,船隻也微微的搖晃著,再加之船內氣氛幽謐,寧然清緩,倒也讓鳳瑤逐漸的卸下心防,心生釋然與平靜。
不多時,船隻微微的停了下來。
隨即,篷外揚來了青桐恭敬的嗓音,“主子,長公主,河心已至,若在此處垂釣魚蝦便是最好。”
鳳瑤稍稍抬眸,朝顏墨白望來。
顏墨白低應了一聲,並未多言,僅是抬手指了指身邊的船篷,朝鳳瑤勾唇而笑,“有勞長公主將這船篷的窗戶開啟。”
鳳瑤神色微動,並未言話,待目光朝他手指指著之處一掃,便見那船篷上的確有一個窗戶,待伸手稍稍推開並架好小木棍時,船外的水面竟只比窗戶底端的窗稜低上半尺。
如此將船篷開了一道大窗戶,倒也著實方便垂釣。
鳳瑤如實想著,待得回神,便見顏墨白正靜靜而坐,目光朝外面的水面望著,似在極為難得的發呆。
“攝政王在想什麼?”鳳瑤淡漠無波的問。
這話一落,不經他回答,便已主動伸手擺弄起了一旁的魚竿。
“長公主金枝玉葉,這些擺弄魚竿魚鉤魚餌之活兒,由青桐代勞便是。”正這時,顏墨白平緩無波的出了聲。
隨即,分毫未待鳳瑤回話,他便已將青桐喚了進來。
小小的船艙,突然容了三人,乍然之間顯得有些擁擠。
鳳瑤不曾垂釣過,是以這顏墨白讓青桐為她整理魚竿魚鉤這些,她並未拒絕。
待得一言不發的將所有垂釣的東西交給青桐後,青桐略顯緊張,恭恭敬敬的開始急忙擺弄垂釣之物,待得在兩隻魚竿的魚鉤上掛了餌料後,他才將兩隻魚竿朝鳳瑤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