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情愛之感,無疑是,令人心底充實且踏實,溫暖且平靜,甚至於,心疼而又不捨,在意而又掛記,似如,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他的確是體會到了心動的感覺,當年也的確是抑制不住的在深山中為她停留,直至,暗衛在深山尋到他,聲稱大軍有危,他心有焦急,權衡之下,為顧全大局,終歸是,不告而別。
如她那般清秀雅緻的女子,靈動而又嬌俏,本該屬於世外,他也一直擔憂,自己大盛太子的身份會嚇著她,從而一直不敢如實而告,甚至於,心一動情,為她顧慮之事也是極多,就像是,他不敢將她帶回大盛軍營,更不敢將她帶回大盛國都,他怕,怕大盛軍營的肅殺之氣將她嚇著,怕他的大盛太子身份將她驚著,他更怕,深宮深四海,內鬥重重,硝煙瀰漫,他怕她這等清秀脫俗的女子,會被深宮的爾虞我詐徹底的改變,毀滅。
是以,心有顧慮,權衡之下,終是不告而別。
因著不敢見她失望的送別之臉,更也不敢去真正的經歷,那悲涼傷感的離別。
他也曾以為,待得戰況平息,大軍安穩之後,他能再回深山尋她。
他欠她一個坦白,欠她一場將所有事都捅開的促膝長談,更也想在她面前,真正的爭取一回,倘若她當真願意,他是否可以,將她帶回大盛國都,極好極好的將她保護起來,讓她在自己的羽翼下,安然快樂。
只奈何,他已是將一切都計劃了一遍,卻是不料,大軍安定,戰況平息之後,父皇突來急詔,令他速回國都。
他不敢耽擱,匆忙回都,而後,便是在東宮之中,輔助父皇處理大盛一切政務,脫不開身。
尋找之事,便一直拖了下來,而心底的掛記與空洞之感,卻不曾因時間的流逝而逐漸減卻,甚至於,那股子思戀之意,越發的深入骨髓,揮卻不得,直至幾年後,父皇有意攻打大旭,他為求接近大旭,以圖趁此機會在大旭道行山上與她重逢,卻是不料,命運弄人,他威風凌厲的領軍出戰,奪得戰神之名,他傲然颯爽的領著大軍對大旭直搗皇城,本是英氣逼人,雄姿英發,卻是不料,在那大旭京都的城樓上,他竟,看見了那刻骨銘心的身影。
那一刻,她滿身華袍,耀眼奪目,模樣,竟是比深山之中越發驚豔,令人心曠神怡,難以回神挪眼。
只奈何,這場相遇,他與她,並無任何重逢的喜悅,僅是,關係陡變,對立為敵,便是那滿心的思戀,頃刻之間,也全數化為了道道震驚與痛心。
是的,對她有多在意,心底,便有多痛。亦如此際一般,見得她對他殺意大起,猙獰如魔,他心口緊蹙,情緒沸騰,整個人,似是全然都要崩裂一般。
不該這樣,不該是,這樣的。
這一切,雖在他掌控之中,卻也在他,失控之中。
亦如上次一樣,他能將大旭掌控於手,卻獨獨未料她是大旭公主,而這次,他能將她的行蹤全然掌控,甚至恰到好處的與她在曲江匯合,但他卻獨獨未料,她對他,早已毫無留戀,更已,移情別戀。
他驚,他怒,他袖袍中的手緊握成拳,抑制不住的發抖。
卻是片刻,他見那立在眼前不遠的女子,唇瓣一啟,陰烈重重的道:“我姑蘇鳳瑤,已心有所屬。而今你殺我父兄,毀我大旭,更還滅我夫婿,倘若時間倒流,深山再遇,我姑蘇鳳瑤,定不會救你性命,更也不會,與你有任何瓜葛。”
森冷的嗓音,一字一句入耳,卻也是一點一點的厚重的在心底炸出了深洞,突然間,鮮血淋漓。
他瞳孔一縮,目光一晃,整個人,雖惱怒極盛,然而表面,卻是莫名的平靜。
他靜靜的鎖著她,將她的所有憎惡與殺氣全數看在眼底,眼見她足下微動,緩緩踏步朝他靠近時,他薄唇一啟,斷續緊然的道:“你我之間,當真,無法挽回?”
他問得極緩極慢,嗓音幽遠暗啞,這話,卻也是他心底最後微微升騰的希冀。
周遭氣氛,森冷肅肅,然而這脫口的話,也頓時隨著凜冽的江風飄散開來,也不知她究竟有無聽見。
他眉頭一皺,正欲再言,不料鳳瑤已站定在了他面前,那雙殺氣發紅的瞳孔,居高臨下的鎖他。